张家府邸。
竹屋清幽,凉风阵阵。
张贤手握《论语》,一双老眼凑在书卷前,看的专心致志。
自识文断字之始,张贤便热衷孔孟之道,身体力行,克己复礼。
如今天命年岁,对于儒家道义的理解,在齐鲁大地可谓首屈一指。
皇城一行,被唐昊这后起小辈反驳的哑口无言,多多少少让这个大儒之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几声蝉鸣,打破了这份宁静,甚至有些聒噪。
张贤放下书卷,微微皱眉,起身立于竹门一旁。
穿过古朴的月牙拱门,不少学士的身影路过此处。
文人汇聚,学士云集,张家已俨然一派大家之风。
放眼整个大唐朝堂,不少文人志士,皆与大儒张家有着颇深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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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张贤的老脸上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片刻之间,前几日的议事厅,一些世家拍案而起,愤然离席的场景,再次呈现脑海。
张贤第一次如此深刻的看到,自己辛苦培育出来的学士们,竟是成为他人操控民间舆论的工具。
门客众多,易受蛊惑,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将让张家遭受灭门之灾。
那一晚之后,张贤便独居竹屋,妄图与书作伴,缓解内心的焦躁不安。
虽是潜行修习,但张贤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希望这大儒世家的学士们,不要再做些人让朝堂震怒的事情来。
老人尚在忐忑之时,殊不知在张家偌大的府院中,一场集会正在紧罗密布的筹备。
正值午时,众多莘莘学子早已午休。
悠长绵延的回廊转角,一伙人或坐或立,簇拥一起。
一位白脸短须,长面尖颌,身着儒袍的学士,手持折扇屹立人群之中,俨然一个书生模样。
“今日邀诸位前来乃是有大事相商。”
“青州久旱,蝗灾又至,饥民遍野,青州子民苦不堪言。”
白脸上神色转为凄苦,竖起折扇,抱拳向天。
“子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名为邦本,本固邦宁。”
“身为孔圣人坐下门徒子孙,我等理应效仿先圣,扬民本大义,为青州子民讨回公道。”
“青州危难,张贤夫子却无动于衷,尔等作何感想?”
身旁的学士们个个眉头紧锁,面面相觑,但终究没人开口。
毕竟聚众起势,乃是有造反之意,谁也不想做马前卒。
见众人踟蹰不定,人群中走出一人,方脸浓眉,高个魁梧,看起来忠厚老实,神情略显激奋,郑重朝着白脸书生揖礼。
“高公子所言,与汤某所见略同!”
“听闻数月前,岭南阴雨绵绵,囤粮受损,朝堂爽快拨粮,并无一丝一毫的迟疑。”
“可如今这青州大旱,蝗灾遍野,朝堂却不闻不顾,是何道理?”
双手大张大合,举手投足间,倒是颇具感染力。
极具鼓动人心的话语,引得周围不少学士微微动容,为之侧目。
话音刚落,白脸书生一脸义愤填膺,拱手道。
“汤公子快人快语,甚是爽快!令高某钦佩万分。”
扫视一眼四周微微动容的众位学士,白脸书生傲然挺立,朗声道。
“各位,陛下袒护岭南的下属,却独独将青州搁置一边。”
“同为灾情,却是这等不同待遇,如何能俘民心,平民怨?尔等就愿意束手待毙,坐看青州子民颠沛流离?这难道就是咱们这些读书人士该有的作为?”
身旁的这些学士,大部乃是齐鲁之地的世家富族弟子。
青州受难,关乎生机,又听闻这不公正对待,心头本有怒意。
又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指引,不由得心头那股怒火越烧越旺。
一句句围绕公正的话语落在耳畔,有人咬着牙攥着拳,有的人涨红脸,憋着怒,有的人皱着眉,瞪着眼。
在一句句质问声中,那心中的最后一抹防线完全被突破,举着拳头,高声呼喊。
“为了青州子民!”
“弘扬儒道,儒家学子义不容辞。”
“公平公正!”
群情激奋中,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走廊一侧传来。
“高公子,请问这般行径,可是宫中之人的意思?”
这一声倒是显得与周遭声音格格不入,颇显突兀。
众学士也早就听闻,大儒世家乃是与当今某位皇子关系匪浅,一时间众人尽数望了过去。
若是得到这位宫中之人的许可,那这等事迹,可算是有了最强的靠山。
那白脸书生盈盈一笑,向着老者拱手。
“吴老乃是大儒世家中顶梁之才,眼力果然不凡。”
闻言,老者面色微变,身形微微一震,望向书生的眼眸中光芒一闪。
“既然是宫中之意,那老夫便放心了。”
白脸书生看上一眼老者,两人心照不宣的微微点头,白脸书生朗声道。
“青州危局,子民生存,就拜托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