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木槿吃惊不小,如今头和脸都被狐裘雪白的毛覆盖,就只露出一双乌秋秋的杏眼,倒是多了几分动物的可人之感,“现在才是半山腰,这风就已经大的不行了,若是到了山顶,那风不是把什么都得吹飞了不可吗?”
年玥也只露出一双比冰川雪地还要冰寒几分的幽蓝眼睛的眼角微弯,看得出来,应该是在笑,“动物比人更懂得自然的规律,呆会到了山顶,你就会知道了。”
木槿不比阿珠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好奇宝宝,既然年玥这么说了,她便就信了,不会一直追着年玥讨要答案,当下便只是点了点头,仰望着头顶一望无垠的天山之巅,眼中怀有一丝期待。
雪狼不愧是罗刹最雄壮凶猛的动物,别的动物都瑟缩的窝在洞中冬眠,可它们却是精力充沛至极。
给年玥木槿拉着雪橇车的是四匹身躯雄伟四肢发达的雄狼,且都是训练有素,上山下山极为老练的熟手了,跑得既快,也极稳,孰不知,年玥为了这几匹狼,可是花了不少的金子,还有一些锦绣城买到的特产,而且,还只是借,不是买。
在罗刹这样贫瘠酷寒的地方,钱多也是无用,这里的当地人更多的都是以自己打猎维生,所以可想而知,这能代步在寸步难行的冰天雪地里行驶的狼,于当地人而言,是有多么的重要。
这说来也是奇怪,越是离山顶越近,这风势反倒越来越小了。
木槿但笑不语,眼睛亮亮的看了年玥一眼。
等上了天山之巅,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狼崽子们到了目的地,都大口大口喘着冒白烟的粗气停了下来,都屈着四肢坐在了冰凉的雪地上,大有不想再动弹的趋势。
年玥有与后天跟动物交流的本事在身,自然懂得这是狼崽子们平日养成的习性,是要坐在这里等打猎的主人归来。
于是,从另外一只专门储存食物的箱子里拿出极快新鲜的鹿肉抛给了四匹拉车的雄狼,便领着另外两只前来陪同打猎的高大藏獒,开始在山顶上寻觅起麒麟洞窟来。
天山的山巅之上,不似没来过之人所想的那般贫瘠,只是光秃秃的一片山峦起伏,一眼望不到边的连绵冰川。
反倒,山巅之上还有一排排的树木,只不过,都是一些枯朽之树。
只是,没有树叶的枝桠被冻得银装素裹的,使这一整棵的树木就像一株株精雕细琢过的冰树,倒是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一道风景线。
尤其,当寒风拂过,枝桠上的一串串冰凌子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实在是一曲动听的天籁之音。
年玥与木槿遥望着那成片的冰树,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大自然的声音,果然才是真正美妙绝伦的。
藏獒是犬中之王,针对它们的优点更加强化的训练以后,绝对会是捕猎时的最佳助力,但凡被它们盯上的猎物,不到嘴里,是根本誓不罢休。
然,年玥与木槿前来,并不是为了猎物而来,所以两人趁着还未天黑,不再啰嗦,一人牵着一只藏獒,利用它们敏锐的鼻子,开始在这看不出路线的茫茫雪山上,寻找地藏麒麟的洞窟。
说来,这还多亏水玉山庄曾经得到过一片麒麟的鳞片,至于这麒麟的鳞片是怎么得到的,那交易人并不肯开口说过,但现在能派上用场,却是真的。
即便,年玥手上得来的这片麒麟甲,并非是地藏麒麟身上所有。
给两只藏獒嗅过厚实漆黑的麒麟鳞片之后,两只藏獒就开始极具专业的在四处嗅了起来。
有时两只大狗会嗅空气,有时会嗅地面,有时,会在枯树上嗅上一圈。
说实话,干净纯白的雪能遮住一切丑恶肮脏的事物,同时,也能将太多的痕迹埋葬冰封。
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希望于两只藏獒的鼻子上,确实有些强狗所难,但除此之外,两人也别无他法。
“小姐,你说……这能找到的把握到底能有几成?”木槿被手里的藏獒拉的止不住的小跑,气息较之前更喘了不少,说话格外的吃力,脸上也起了一层水珠,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喷溅在脸上的雪花融化后的雪水。
因为年玥现在已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身子愈发重了不少,所以手里牵着的那只藏獒不似木槿手上的那只上蹿下跳的毛躁雄藏獒,而是一只雌性的温顺母藏獒。
可即便如此,才兜兜转转的走了半个时辰,她也已经是满额的薄汗,气息微喘,“尽人事……听天命……。”
木槿叹气,也确实只好如此。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跟着两条獒犬走在雪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之时,年玥手里的那条藏獒突然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两只眼睛直放绿光,四蹄疯了似的撒着欢儿的直往一处急速的奔跑起来,嘴里还在不停的嚎叫。
一时的始料未及年玥被獒犬突然其来的这一番动作,登时反被拉扯的摔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被奔跑的獒犬拖在了雪地上,滑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木槿大惊失色,“小姐!”
正准备上前追赶,而她手里的那只獒犬像受到了年玥手里那条獒犬的召唤,早先她一步,竟直往年玥那条獒犬相反的地方奔去。
木槿差点也被手里的獒犬带动的摔倒,但她身子灵活,又有武功傍身,不比年玥有笨重的身子在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是碍于手上那条碍于獒犬会逃走从而锁紧在腕的绳索,反被束缚,只得跟着手上的獒犬一路奔走。
两条獒犬都跑得极快,两人很快就被这样的分道扬镳了。
幸而年玥虽反应慢了一拍,但是倒地之时,她还是当先反应了过来,一个笨重的鲤鱼打挺,没有让自己的肚子成为底下的那一面,而是背部朝下,不然被獒犬这么个拖法,就算衣服穿的再厚实,恐怕也要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以年玥的武功,若想此刻挣断手里的绳索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一想到手里的獒犬突然受惊似有蹊跷,万一是发现了什么,而她就这么挣断这条绳索,那不就等于自发挣断了这条线索?
咬了咬牙,她只得强忍背上传来的摩擦后的不适感,决定与獒犬一同前往目的地。
被这样急速的拖行确实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也幸好身下有厚实的雪地垫底,除了有些颠簸的不舒服之外,倒也无甚其它,只不过,这头和眼睛,却是晕眩的厉害,尤其对于年玥这样的孕妇来讲,丁点的晕眩感,就会迎来胃中的波涛翻滚。
“小家伙……再忍一忍……。”咬着牙,强忍呕吐的欲望,年玥另一只护着小腹的手,不由的在肚皮上轻揉了揉。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真的母子连心,年玥这一番请求下去,胃中的翻滚竟奇迹般的果真好了些许。
年玥垂眼微微一笑,木槿说酸儿辣女,可她却觉得,这肚子里的小家伙总是这么听话,估摸着,怕是一个小女娃……
正当她心情微妙的胡思乱想之际,狂奔数十里地的獒犬忽然停下了步子,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气势变弱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更是四蹄一曲,跪趴在了雪地上,如同,遇到了它敬畏的不得不跪伏叩拜的神。
年玥看不到獒犬现在的模样,只能从它突然停下的奔跑和微弱屈服的呜咽声中分析,心头忍不住的一跳,眉峰一蹙。
下一刻,她只觉乌云盖顶,头上一片漆黑,似被什么庞然大物遮挡住了一般,更有一股腥臭的滚烫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令她几欲作呕。
强忍不安和作呕欲望,下意识的抬起眼帘,赫然,一张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在冲她张大!
“王妃——!!”从另一条路包抄过来的木槿,一阵失声尖叫。
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足能让一国彻底平息内乱,斩草除根,焕然一新。
如今的大溱国势如此,朝局,更是如此。
皇城,乾明宫中。
仰首望着头顶的烫金字匾额,手上轻抚着冰凉的龙椅,站在龙椅一侧的秦铮,龙袍加身,十二旒帝冠加冕,令他这个曾经倜傥不羁的五皇子,再也找不出了当初半点的风.流之态,一股不怒自威的魄力,自他周身喷薄而出。
“年太傅,你如今已是两朝元老,足矣当得起辅佐大臣一职,也没有人能比您更适合,您就不要再推辞了。”秦铮勾起嘴角,无声的笑,说话的声音里,却根本听不出喜怒。
这底下的文武百官只是面面相觑,看着对方一张张陌生的新面孔,都不敢有议论,遂,继而齐齐跪地,拱手拜服,“陛下圣明!”
短短两个月时间,满朝文武已经彻底被洗髓换血,几乎没有几个,还是前朝的老臣,这无声的表明,现在上任的这位曾经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新帝,办事是何等的雷厉风行,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