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书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胭脂水粉的气味,盖头掀开,转眼间他的肚子就已经高高隆起。
晏骋根本不期待自己和宋锦书的孩子,他又喝醉了,被马夫扶着走下了马车,宋锦书大着肚子笨拙地去扶他,却被晏骋一巴掌挥开。
肚子撞到尖锐的台阶边缘,宋锦书立马疼的满头是汗,可晏骋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在赵锦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里。
因为那一撞,宋锦书早产了。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床铺,宋锦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孩子生下来。
晏骋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了消息,在孩子哇哇大哭的时候赶了回来,宋锦书疲惫地撑着身子想从接生婆手里抱过孩子。
可是晏骋先他一步,将孩子接了过去。
宋锦书的眼睛亮了亮,嘴唇微微张开,等着晏骋给孩子一个名字,等来的却是晏骋当着他的面把孩子带走了。
“赵锦前些日子痛失孩子,这孩子就过继给他,让他带着了。”
宋锦书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膝盖狠狠地磕在冰凉的地面上,没人知道刚生完孩子的他是怎么凭着毅力爬到房外的。
“孩子……孩子……”
雪覆盖住他的膝盖,他却毫无知觉,伸长了手想要从晏骋的怀里抢过孩子。最后狠狠地摔在雪地里,身子冻得冰凉。
梦里的场景真实得仿佛发生过一般,宋锦书紧闭着双眼抓紧了身下的被褥,额角不断渗出冷汗。
梦境里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小孩跌跌撞撞地扑进宋锦书的怀里,仰着头甜甜地喊他:“母亲。”
宋锦书伸出手想要抱他,就看见他身后的赵锦扶着肚子当着宋锦书的面一巴掌扇到了小孩的脸上。
“犬子不听话,冲撞了夫人,妾身带回去教训。”
不要,不要打他,那是我的孩子!
宋锦书急促地喘息,眼泪流了一脸,晏骋匆忙将他从床上抱起,轻拍着他的后背将人叫醒了。
“做噩梦了?”
宋锦书还沉浸在之前的梦境里,紧紧攥着晏骋的衣袖,气若游丝道:“不要,不要抱,抱走,我的,孩子。”
这句无厘头的话,晏骋却听懂了,他眼眶一瞬间就红了,紧紧地把宋锦书按在胸前,嘴唇贴着他冰凉的额头,“不抱走,是你的孩子。”
40.盐城“你,你带走了,他。那是,那是我的,孩子。”
宋锦书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薄翼,仿佛稍稍用力就会被戳破一般。冷汗浸透了他鬓角的碎发,黏在脸侧看起来分外脆弱。
晏骋如遭雷劈,只能更用力地把宋锦书往怀里搂,说着安慰的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宋锦书有一天会不会知道从前的事情,他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自己这辈子对锦书好,从前那些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造成的伤害永远都没有办法被抹灭,即使宋锦书没有真正拥有前世的记忆,哪怕只是一个噩梦,也足以摧毁掉他。
晏骋捏着宋锦书的手心,怀里人每一次的颤抖都像是在他心上狠狠地扎了一针,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上一世的事情全盘托出就看见宋锦书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眼睛里还噙着泪,烛光映在他的眼底,火焰随着微风摇摆,晏骋有些心惊地望着他,生怕那簇火苗灭掉。
“二,二爷,”宋锦书软若无骨地靠进了晏骋的怀里,有些急促慌乱地气息喷洒在晏骋得颈侧,“我,我想,要个孩子。”
他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和晏骋的孩子,来打破噩梦带给他的深深的不安。
他想用事实来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是噩梦,不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
宋锦书眼底的光微弱,晏骋怎么敢不答应他。听见宋锦书的话,他整个心都要碎掉了,低头狠狠地吻住宋锦书苍白的双唇。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
担心宋锦书会钻进死胡同里,晏骋第二天就准备带着他南下去江南的盐城。
成衣铺近期正在扩建,掌柜的相中的盐城的一块地,晏骋昨天就是跟来家里的伙计商量这件事情。
他原本不打算带宋锦书一起去,一路上舟车劳顿,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变故,他担心宋锦书在马车上会不适应,现在看来不得不带着宋锦书一起去。
盐城如其名,产盐胜地,幽都每年的盐都要从盐城购入。其中几百亩的盐田都归如今的端亲王所有,盐城自然也就成了端亲王的管辖地。
宋锦书上了马车就靠在晏骋的怀里睡着了,晏骋低头看着宋锦书惨白的侧脸,伸手拂开他脸侧的碎发,叮嘱马夫慢一些。
盐城地处偏南,一年四季如春。
晏骋上次来盐城还是刚刚接手成衣铺的时候,他跟着父亲来盐城与布庄的二老板见面,那时他便觉得盐城比幽都更加自由。
可今日来,城门外都把守着重兵,穿着重甲的铁骑守在城门口,面色沉重把关着每一位进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