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歌欲起身行礼,但地面太滑,又蹲得有些久了,脚下一麻直直往前扑去。
慌乱中她只得闭上眼睛用手去挡,下一瞬整个人已经撞到一旁的台阶上,察觉手心被锋利之物划过,又一下被人拉起,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畔是傅彦行焦急的声音,你怎样?
望见小姑娘手心里的一抹血,她目光沉痛,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他隔得太远,还是让她受了伤。
涟歌一双手冻得通红,便不觉得很痛,却感觉到他将自己的手指拢在手心里搓热,她觉得有些羞赧,在他怀里微微挣扎,陛下,请放开臣女。
傅彦行肃着脸望着她,却仍旧握着她的手指,语气不善道,不知道疼吗?
起先是真的不疼,但说话这会儿功夫,手指暖和些,那种撕裂的疼痛感才显现出来,涟歌一向是怕疼的,骤然红了眼睛,嗫嚅道,疼。
本想借机教育两句的傅彦行一下便心软了,弯腰将人往怀里一抱,迈开腿朝偏殿走去。
于他而言,这样的事做过好几次了,神色坦然步伐情况,但于被抱之人来说,记忆里尚且是头一次想起这人身份,她下意识便挣扎道,陛下,放臣女下来,这于礼不合!
傅彦行垂下眼,目光带着压迫之感望着她,恶狠狠道,若不想被朕丢出去,便别乱动。
这句话有些耳熟,让她想起在濮阳时他叫她同坐一辆马车时说过的话,涟歌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却还是被他呵住,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袖,果然不敢乱动了。
直到被放进柔软温暖的软塌上,涟歌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流安已经取出伤药。如今望舒还未归,她便下意识去接那药,准备自己涂抹伤口。
然傅彦行比她更快,先伸出手,流安一点也不带犹豫地将药瓶打开放到一边去。
复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寝殿。
一瞬间,偌大的殿内只有两人呼吸交错的声音,涟歌莫名生出几分紧张,乖乖伸出左手,被他握住,会疼,你忍着。
涟歌感觉到微凉的药膏被温柔地敷在手心里,他的动作温柔而专注,似乎在打理十分珍视之物。
将药膏厚厚地涂匀,他起身去拿纱布,涟歌觉得还是很疼,眉毛蹙成个小山包。
傅彦行回过身,便瞧见小姑娘嘴巴撅成一个圆,正对着手心伤口在吹气。
你在做什么?他有些好奇。
我娘亲说过,受伤了吹一吹好的快。涟歌吹得十分认真,抽空回答他。
傅彦行失笑,坐到她对面又执起她伤了的左手,也学着她方才的动作对着吹了口气。
是这样吗?他抬眼问她。
两人隔得极近,她能瞧见他黑沉若羽的长睫毛,闻到他口中呵出来的龙涎香气,又被他这般专注地看着,涟歌耳朵都红了,声音有些结巴,是、是这样。
傅彦行勾起眼梢,拿过纱布动作轻柔地将她手心包扎好,叮嘱道,伤口别沾水。
涟歌心里有几分不乐意,嘴硬道,臣女自己就是大夫。
意思是不用你叮嘱。
傅彦行不想和她计较这点口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睡一会儿。
涟歌本就才起床没多久,哪里睡得着,在软塌上扭了两下,道,陛下说过要带臣女出宫的。
她昨夜连夜离开萧府,还不知道祖母醒来以后会怎样难过,心中是想着最好再回家一趟的。
傅彦行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淡淡道,受了伤需要休息,朕还有政务未处理完,你乖些,朕处理完就带你出去。
涟歌心说手被擦伤而已,不需要休息,可见他满脸肃容,到底不敢和他抗争,便将身子缩在软塌内,扯紧身上的斗篷,翻过身去。
陛下请先走吧,臣女睡下便是。
有脚步声响起,却是越走越近,涟歌睁开眼,听见傅彦行似乎是无可奈何的声音,就这么睡?
傅彦行伸出长臂,一步跨到她面前,作势又要抱她,涟歌被吓得一哆嗦,一下站起来,若不是傅彦行退得快,头都要撞到他的下巴。
莽莽撞撞地做什么。傅彦行轻声呵斥道。
涟歌系好斗篷站定,陛下政务要紧,臣女这就回床上去睡。
傅彦行眸中闪过一道光华,牵着她走到梳妆用的案台边,淡淡道:站好。
那里有先前流安放好的热水。
涟歌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帮她洗脸,便道,陛下,臣女自己会洗。
傅彦行瞥她一眼,沉声道,朕方才交代过的事,你都忘了?
涟歌愕然,才想起来他指的是伤口不能沾水一事,又道,望舒马上回来了。
傅彦行投给她一个十分不耐烦的目光,这下连话都不想听她说了,闭眼,噤声。
话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帝王威严,涟歌乖乖站直,闭上眼睛后感觉反而更深刻些,片刻后便有热气腾腾的手巾按在她脸上,傅彦行俯身仔细帮她擦干净了脸和颈项,又拉着她的完好的右手放入热水里。
他修长的指伸进她的指缝里,痒痒的,涟歌想躲,却被他按着将五根莹白如玉的纤指都认真地洗干净,用干帕子擦干后,替她解开狐裘斗篷,点了点她秀美的肩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