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怕她会急哭,他倒是真想藏她床上。
十八九岁的少年,头一回陷进这样的感情里,又一时得不到回应,自然会想在暗地里谋些福利。
更何况他向来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是势在必得的,而对自己瞧上的姑娘,自然也视为自己所有。知她现在对他无意,可幸好她对旁人也无意,他便愿意耐着性子将小姑娘哄得高兴些,哄得她心甘情愿,同他两情相悦才好。
他没错过她眼底的失望,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甚至开了个不符合他身份的玩笑,朕没在里面,你很失望?
涟歌瞪大了眼睛,不敢确信这话是自天子口中所出。
傅彦行欣赏够了佳人脸上红红紫紫的精彩表情,见好就收,到一排的书桌旁站定。
涟歌跟过去,待看清桌案上的东西,有一瞬间的羞赧她前几日想画画,又懒得很,一幅人像画了几天才只有半个身影。
她自负画技,分明是不愿让旁人看见这样的半成品的,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帝。
她红着脸想去将画收了,被傅彦行拦住,他静静端详画中人良久,却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狼毫,对涟歌道,磨墨。
只是很随意的举动,落在他身上也显现出理当然的掌控者气度,涟歌见他这样子竟是起了作画的兴致,忙道,陛下不是说有事要吩咐臣女吗?
傅彦行蹙起眉淡淡看了她一眼,涟歌顿时老实了,往砚台里加了点清水,从墨匣子里取了一小块松烟墨握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在砚台里垂直了慢慢打圈儿,又慢慢地调出浓重淡清焦五色来。
傅彦行向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色,往浓的那里蘸了点墨,将画上佳人的乌发勾勒出来,再行云流水的几笔,便是一幅海棠春睡图。
观他画的环境,分明是宸阳宫宫中偏殿里的陈设,可他又坏心地将画中美人的五官空出来,反将笔递给了涟歌,你的画,你说了算。
她又气又羞,原本她是打算画自己的,可经过一国之君的添彩,又画的是这样的内容,她哪里还敢画,便道,臣女不敢。
傅彦行也不强迫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一手支颐,另一肘搁在檀椅扶手上。那椅子是涟歌平日里放松用的躺椅,底下是有弧度的,他依势斜靠在上,高大颀长的身形放松下来,竟也不显突兀。
涟歌知他是愿意说正事了,乖觉地过去低眉颔首站在不远处。
傅彦行觉得这样的距离有些远了,想叫她再靠近些,可他今日确实做了好些过分的事,若再提要求,恐她会恼羞成怒。
他沉声道,年底先帝忌辰,你抄几本经书给朕。
他是鬼使神差到萧府来的,先前的有事要交代不过是随口一说,现在却是真的想让她抄抄经书。萧洵很快要启程去晋阳,她没有亲兄长在身旁,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拘在府中有事做也好。
涟歌没反应过来,傅彦行却表情凝重,半真半假地吓唬她,你兄长下个月要离京,你一个人在府中无聊,不妨做些积福的事。省得出门被有心人惦记上,坏了朕的事。
哥哥要离京?涟歌一头雾水,去哪儿?
傅彦行拧眉,他如今中了探花,自然要为朝廷效力,至于去了哪儿,你不要过问。
涟歌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性子,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是,陛下。
待傅彦行走后,她左思右想心中仍是忐忑,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景止堂。
萧洵刚沐浴完出来,还未睡,见到她倒很惊讶,怎这么晚了还过来?以为她是来查岗的,笑道,我今日未喝多,伯父可为我作证。
涟歌往榻上一坐,问道,哥哥要去地方上?
日期未定之前,他本不算跟家中透露此事,但妹妹既来问,他只能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不能将陛下来见过她之事捅出来,望舒告诉我的。
萧洵想起下午傅彦行问的那几句话,颇为意味深长的问,眠眠和陛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涟歌想了一会儿,十分坦诚,陛下待我极好。
见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不带半点不该有的情愫,萧洵才放心下来,陛下太过优秀,他怕她起了别的心思。
等我离开金陵,请人送你回濮阳去?留她一个人在金陵,他放心不下。
爹爹和娘亲过年肯定会回来了,我在金陵里等着他们便是。涟歌摇头拒绝,她如今领了抄写经书的差事,怎能回濮阳去?
萧洵转念一想,回濮阳去路途遥远,真让她一个人走,他也放心不下,便由她去了,只叮嘱她定要好好待在府里,陪着祖母,莫要随意出门。
涟歌俱都答应下来,这才回去歇息。
莳萝先前准备清洗砚台,但见那画中人的面容还未画完,又担心涟歌回来还要用笔墨,便等着问过再收拾,姑娘,今日还要用笔墨吗?
涟歌摇摇头,不用,洗干净吧,把那画收起来。
莳花觉得这画画的挺好的,如此半途而废着实可惜,便道,姑娘何不先画完了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