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冷冷清清,叫人听不出情绪。
昨夜看完徐立带回来的消息,他便派霍青去萧府守着涟歌。在他身上的毒彻底根除之前,那女娃不能出事。只是他有些意外,她竟然是萧元敬的女儿。
萧元敬在濮阳连任两任太守,政绩卓越。三年前他第一任期满回金陵述职时,傅彦行便亲自拟了调令准备将他调去大理寺,但他竟自己递了折子申请在濮阳留任,让人印象尤为深刻。
濮阳再好,到底是地方上,比不得在金陵,天子脚下,想往上爬要都要易的多。
人处理干净了么?傅彦行抬抬眼皮,将钗放到一个盒子里,声音忽地有些冷冽。
干净了。
霍青一路隐匿气息护着涟歌,实则一早就发现了那两个宵小预谋不轨,但他们一路不敢动作,他便没有出手,直到他们将涟歌堵在巷内。他怕惊着涟歌,只得小心翼翼潜伏在暗处护她,却不想她如此聪慧,未待他动手就将那两人骗走,他才能顺利了结他们。
他是云卫副统领,干的就是这样的活,一刀毙命,且快且狠。
恰巧流安端了药进来,傅彦行喝完,有淡淡的苦涩在舌尖绽放,他挥手示意流安退下,才对半跪在下首的霍青道,晚些将萧元敬的女儿带过来给孤诊脉。
霍青领命,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夕阳落入云巅之内,暮色四合,凉风吹皱一湖秋水,将阵阵荷香送入留梓亭。亭外柳条舒展,婀娜多姿,亭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少女端坐在亭中,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素问》,莳花拿着罗扇在一旁温柔地扇风。
院子里蛙虫不鸣,秋天的气息浓烈而厚重。
莳花,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弄碗酸梅汤过来。涟歌放下书本,起身扭扭脖子,在这看书舒适又惬意,没留神一个姿势看的有些久,她脖子都僵了。
莳萝在房间整理她下午买的东西,身边只带了莳花一人,待她走后,涟歌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异样感觉来。
桌上的烛火闪烁飘忽,一个人影落入亭外,在距离涟歌三尺外站定,神色恭敬,语带尊重,萧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涟歌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去
明明灭灭的烛光,映出一张英俊却面色沉郁的脸来,是霍青。
昨日才见过,她还记得。
涟歌心中一瞬间涌起千万种思绪,但她没感觉到敌意,便没叫人,更何况她方才听的分明,他用的是请字。
你家主子毒发了?
第9章再会
没有。霍青面露古怪,不知她为何会这么想,请姑娘移驾。
霍青头低着,背却□□如松,腰间的黑色长剑映着火光反射出慑人的光亮,在夜色中灿如星火。
这副能移驾便移驾,不能移驾也必须移驾的态度让涟歌觉得有些不大愉快。
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当知道我是谁,我虽不是多么尊贵之人,但在这濮阳,没人会对我这般无礼。
霍青将头压的更低,但态度仍旧坚决,请姑娘移驾,我家主子自有解释。
涟歌被他的执著逗笑了,可我若是凭空消失,我家里人会担心的。
霍青皱眉,殿下既叫他来请人,自然是不愿暴露身份,他行事只能万分小心,您的两个婢女我有法子让她们察觉不到。
他是云卫,多的是让人短暂失去记忆的法子。
不用了,涟歌摇摇头,不为所动,明日卯时我会出门,到时候再去见一见你家主子吧。
霍青还待说什么,涟歌又道,你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这里不是在庄子上,这么晚了,我不可能再随你去见你主子了。
宁静的夜衬着少女的声音格外清脆空灵,然而她说,毕竟我医术平平,倘心情不痛快,那我诊脉时手是会抖的
听懂她的意思,霍青只好先行回去复命。
夜色沉沉,不知何处吹起的风带着郁郁不欢的气氛,吹在人心头,让人无端觉得烦躁不安。
她竟然敢那样说。傅彦行难得被人忤逆,不怒反笑,好好的很。
涟歌可不管他是怒还是喜,此刻正缠着林氏,申请明日出门。
少女嘟着嘴,大眼睛里满是哀求之色,小手抱住林氏的胳膊,极尽撒娇之能,浑身上下只透露出一个信息:答应我吧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林氏给她烦得没法看账,想起一事来,七夕的时候阮家姑娘给你下了帖子,我借口你身体不适便推了,现在你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去见见你那些朋友,这么见天儿的往外跑,像什么话。
涟歌在濮阳生活了八年,若说没有几个闺中好友那是假的,可她平时只和濮阳守城将军霍家的霍璇走的近,与阮明玉向来不合,她怎会给自己下帖子??
她别不是又得了什么好东西,想在我面前炫耀吧。涟歌不以为意。
小时候其实大家关系都处的不错,但不知为何,自三年前开始,阮明玉便处处爱与她争个高低,都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人。涟歌做什么,她便也要做什么,小到穿衣打扮大到说话做事。她穿蜀锦裁制的衣裳,阮明玉便会在下一次碰面的时候穿更为珍贵的月明纱,倘若涟歌在长辈面前画一幅画,阮明玉也一定要跟着弹一曲琵琶,被人夸赞的时候眼睛还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全是比较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