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再有涵养, 此时也端不住了,一时间心乱如麻, 手在颤抖。
和顺道:“殿下请太子妃和王嬷嬷去清风阁坐。”
“为何?”
和顺摇头, “奴只是奉命行事,太子妃请吧……”
王嬷嬷握住了主子颤抖的手, 向她点头安慰。
“好。”
良久太子妃应声。那王嬷嬷亦是恭敬称是。
俩人一前一后跟着出去,不时便被带到了那清风阁, 然刚一进去,便见和顺躬身道:“太子妃,得罪了。”
他说完之后一抬手。太子妃便见那阁门被人缓缓合上,而后是锁链之声。
太子妃颓然坐到了椅上。
那王嬷嬷亦是心惊胆寒, 但依旧上前安抚, “太子妃莫慌。”
姜氏声音哽咽,再也忍耐不住, “他真的会去查?她不过是个侍妾?就是死了, 就算是本宫做了手脚又如何?孩子安然, 她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女子而已!”
太子妃说着, 两行泪水从眼中溢出。王嬷嬷不语, 但眼睛也是一红。
“那么如今他要如何收场?难不成,他要为了她,废了本宫么?”
“太子妃……!”
王嬷嬷颤声打断。
“太子妃不要说那样的话!太子妃十二岁便是既定太子妃,是皇上皇后乃至皇太后心中唯一的太子妃人选。岂是那个卑微的丫头能动摇的?她就是死十次,也不足以动摇太子妃分毫!殿下会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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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另一个同样房门紧锁的阁中。萧侧妃秀眉紧蹙,手中攥着帕子,来回走动。
玉娥垂立一旁,咬着唇。
萧侧妃停在她面前,盯着那宫女,“关了本宫是何意?”
玉娥心中慌慌的,“奴也没想明白。”
萧侧妃接着道:“本宫不过就是伪造了那封信而已,可那信的笔迹是模仿那苏萋萋的!殿下不会是怀疑本宫了吧?”
玉娥道:“奴觉得不会。此事和侧妃一点关系没有。反倒是侧妃带人稳住了场,控制住了人证物证,殿下若是真在乎那苏萋萋的死,就应该赏赐侧妃而不是怪罪侧妃才对,侧妃稍安勿躁,奴想太子可能是一时间伤心过渡,有些冲动了。太子会想明白的!”
萧侧妃缓缓地坐了下来,“可怎么本宫心中慌慌的。”
那玉娥嘴唇嗫喏,没说出话来。她,她也慌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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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侧妃太子妃相继被囚,孪秀宫中除了珠儿和秋儿两位宫女以外,包括那后被派去的两个高大的嬷嬷,加之五名医女,一名产婆都被关了起来,待陪葬。
随后,太医院以郑太医为首,五名太医都到了这孪秀宫,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的查起,确在萋萋那日早上吃过的糕点残渣中发现了催生之物。
孪秀宫中被抓的两个小太监,四名宫女和珠儿秋儿皆被叫去单独关押问了话。
八人当中有四人说了差不多的话,都曾提到敏心从不与人同去方便之事;且有两人说了萋萋动产当日曾见到宫女敏心碰到过那食盒。
敏心被压入大牢,逼供之下,道出了王嬷嬷。
剩下的那被关起来的,待陪葬的众人个个都被扒光了衣服,搜身,终是在一个名叫水绿的医女身上搜出了一个空锦囊。
那锦囊之中虽什么都没有了。但太医嗅到血藤之气。那血藤是一味活血性极强的草药,产后之人禁服,如加之龙骨、艾草、红花配制成药,对于产妇来说可谓强毒,有九成可能会令产妇血流不止,血崩而亡。
萋萋虽并非因血崩而死,但那水绿作为医女在给侍妾接生之时,锦囊之中有着血藤气息也实在是可疑!
后在逼供之下,她道出囊中之药被自己吞入腹中的实情,也道出了王嬷嬷……
太子回宫半日,事情便已“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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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烛影摇摇,天已经黑了,这时脚步声传来,而后锁链声响,门被人打开。
屋中的萧侧妃与宫女玉娥皆是心提到了嗓子眼,相继站起,胸口狂跳着,紧紧地盯着那门。
只见一盏灯笼伸进,随后太监和顺出现在视野中。
“和顺公公!”
萧侧妃眸光炯炯,紧紧地盯着他。
“殿下是何意思?”
那和顺躬了躬身,“萧侧妃可以回朝华宫了。”
萧侧妃与那宫女玉娥闻言皆是大喜。
俩人抬步刚要出去,萧侧妃又停了下来,瞧向那公公问道:“现在外面是何状况?”
和顺躬了躬身,道了景兰宫被封,太子妃被囚,敏心,水绿等事。
那萧侧妃一听心中狂喜,压低了声音,问道:“依公公看来,殿下对太子妃会如何处置?”
那和顺沉默须臾,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玉娥,抬头道:“奴不敢揣测殿下心意。”
萧侧妃听罢笑了笑,“公公辛苦了。”
和顺躬身施礼。萧侧妃缓步离去。
回到朝华宫中,萧侧妃但觉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中的喜悦。
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端庄贤惠,乖巧可人的好形象全毁了。
她亲手在太子心上扎了一根针,太子现在怕是要厌恶死她了。
事情的效果出乎了萧侧妃的意料。她没想到太子一点面子都没给太子妃留,竟然派人调查了个水落石出,还囚禁了太子妃。
萧侧妃曾怕一个小小的侍妾之死不能令太子妃怎么样,所以在计划之时便一直想揪住太子妃不顾苏萋萋腹中之子尚未足月,不顾孩子安危而进行催产这一事。
没想到并未需要。
念及此,萧侧妃心中又起了一股妒意。她没想到太子对那个小狐狸精的死竟然这么在意,这么上心!
再一想苏萋萋那副妩媚可怜,勾引人的样子,萧侧妃心中便更是有火。
不过转念便释怀了,萧侧妃嘴角一动。
那又怎样,苏萋萋她死了,谁让她是个短命的!
这盘棋最大的赢家是她萧韶华。她扳倒了太子妃,还将重得太子,更能得到苏萋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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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繁星点缀,夜晚是那样的祥和,安宁。孪秀宫中灯火通亮,十多个新宫女候立厅中。
寝居之中,一片阴凉,少女依旧躺在床上,白布盖身,幔纱相隔……
颜绍立在桌旁,俯视那桌上之物。良久,他拿起了那页白纸。其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八月十六,八月十七,八月十八……
共十五天日子……
前三天已被毛笔划掉,那八月十六便是他走的第一天。
男人看着那纸张,眼前恍惚看见了少女坐立桌前,那娇艳可人的小脸儿上认真的神态,口中叨念,抬笔一点点写字的样子。
心中堵的慌。
他放下了那页白纸,视线又落到了那婴孩儿的肚兜,那鸳鸯刺绣上。
颜绍伸手抚摸着肚兜,滑向那些鸳鸯刺绣,拿起,一张一张地翻看了一遍,而后呆立良久,又放了下……
夜风吹入屋中,吹起了他衣服的一角,吹动了他如瀑布般泻下的墨发。
他转眸望向少女躺着的床,看着随风轻飘,微动的纱幔,眼前恍惚便浮现了那日初见,少女紧握双手,垂头垂眸时的可人神态与那抬眸之间的刹那惊鸿。
心中堵的慌。
不知在那呆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缓步回了寝居。
夜晚,颜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少女的一颦一笑在他眼前萦萦绕绕,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强行斩断思绪,心绪,但意识依旧极是清醒。
“苏萋萋……”
他口中喃喃唤了一句,那夜无论如何,他也没睡着。
第二日一早,他叫来了和顺。
和顺躬身侯立一旁,“殿下。”
颜绍起身,“传孤旨意,将太子妃打入青冥宫。”
“殿下……!”
那青冥宫便是一处冷宫了。太子如此做等同于是废了太子妃,幽禁了太子妃啊。
和顺听罢立时跪了下去。
“殿下三思啊!”
颜绍冷然转眸。那和顺见了立时一个激灵,极是艰难地回道:“……是。”
太监话音刚落但听门外霍然响起一位女子的声音。
“皇儿胡闹!”
第六十一章
那女子端丽冠绝, 云鬓高挽, 头戴龙凤珠翠冠, 一袭黄色流彩云锦裙蜿蜒委地,生的国色天香,风姿绰约, 此人正是当今皇后,颜绍生母。
皇后进了房中, 瞧着儿子,秀眉微蹙, 面露责怪, 更尽显无奈。
“皇儿在说什么?”
颜绍躬身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盯着儿子看着, 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满道:“本宫还以为本宫的儿子发烧了呢!不就是死了个小侍妾么!皇儿若是真的觉得心中不舒服, 厚葬了她便是了。至于就要幽禁太子妃?幽禁太子妃等同于废妃,那不是笑话么?此事皇儿做错了, 孩子平平安安的,皇儿还彻查什么?母后叫你即刻下令, 把太子妃放出来。”
颜绍瞧着她,听罢转身, 负手在后, 冷然道:“恕儿臣不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