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何苦这般作践自己。你这样说话,奴婢心疼啊。”成嬷嬷抹了抹泪,哭泣道。
楚妃自嘲一笑,道:“这是宫里别的女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恩宠,哪是什么作践呢。嬷嬷不用担心,不到迫不得已,我是断断不会从的。”
“别哭了,待会儿要让宁儿看出来了。”见奶娘哭了,楚妃才眼露哀恸,细声说道。
主仆二人走到外院时,听见长乐正在院里教宫人如何收集和贮藏雪水。
“……别处的雪不要,就在梅树的叶子上接一些藏着吧,待腊月时候的雪水才是最好的。接好雪水后,都用罐子密封起来,放置在阴凉处,不然雪水就失效了……”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清脆又柔和,见她披一身梅红长袍,亭亭站在院中雪地里,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当真是比画里走出的仙子还要好看。
楚妃倚风站在抄手游廊上,静静望着。院子里的寒梅开得极好,团团簇拥的红色,却都不及她的女儿的半点娇艳。
“我的宁儿,那般美貌聪慧,又出身尊贵,本就该是天之娇女,不该留在这小小的行宫被宫人磋磨的。”
听说父皇还在休憩未出,长乐只淡淡笑道:“母妃不要着急,想来是昨日冬猎太累了,父皇还要多休息。待父皇醒来后,女儿自当亲自前往请安才是。”
“你父皇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模样,定是喜欢极了。”楚妃轻抚长乐垂下的发丝,温柔道:“上次母妃写给你的信,还记得吗。”
“宁儿记得。”
楚妃轻轻颔首,笑道:“记得便好,来,母妃替你簪个发髻。”
长乐明白楚妃说的是何意。要让父皇同意她回宫,却不能生出把她送去燕国和亲的念头。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极难,毕竟现下皇宫适合和亲的,就只有她一位公主了,看来此事还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狩猎场里。
皇后一早就派人来打探李秋静的病情,听闻李秋静已经醒来后,皇后只是嘱托太医好好治病,照料好人,并没有说别的话。
至于李秋静心心念念一晚上的二皇子,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你从昨晚醒来后就一直盯着营帐的大门看,你在等谁。”李秋仪走过来,望着躺着床上的李秋静说道。
“……我不过是在想,母亲怎么还没来。”李秋静小声支吾道。
“母亲最近在为你相看亲事,这事你知道了吧,四姐。”
营帐外有巡视的士兵走过,厚重的靴子踩在潮湿的地上,发出了响声。
李秋仪收回眼神,回过头继续看着李秋静,道:“四姐,你真糊涂,难道你以为这样二皇子便会娶你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我是不小心迷路了才走到猎场里的,我怎么知道二皇子的箭会射到我。”李秋静有些慌张,这五妹一贯聪慧,不会真的被她发现什么端倪了吧。不会的,她与姨娘的计策天衣无缝,现在就连老天都帮自己,凭空杀出个四皇子,这下子二皇子肯定要对她负责到底。只要她身上的病一天不能好彻底,二皇子一天不能不管她。
到时候她只要借口身上有道难看的疤,嫁不出去不想活了,皇上一定会让二皇子纳了她的。她姨娘当初不也是用这招才进的永安侯府吗。
“你可知你最大的漏洞在哪里。”李秋仪道。
“什么漏洞,五妹,你到底在说什么?五妹,我知你与三姐是亲姐妹,自是偏帮她的,可你也不能这么诬陷冤枉我啊。”
“四姐!”李秋仪声音猛然提高,又想到外面不停有人经过,随即又压低了嗓子,道:“现在三姐不在,我才与你说知心话。你这回最大的漏洞,就是你胸口的箭伤,那伤口,根本就不是二皇子射的。”
“你……你说什么?!”
“二皇子说他骑在马上,看到前面草丛有只鹿,所以全力一箭射了出去。”李秋仪娓娓道来,“太医说你命大,箭刚好避开了你的心脉,可是,四姐,你只考虑避开心脉,却忘了,以二皇子一个成年男子的臂力,加上马背上从高往下射箭的力道,这箭伤,本应贯穿你的身子才对。这事,还是我在太医煎药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宫中的太医与我们无冤无仇,自不会多嘴说什么。但四姐,你昨日所做的,到了御前,那就是欺君,欺君之罪,其罪当诛!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想将整个永安侯府都拉下来陪你一起死吗!”
刚李秋仪说到一半的时候,李秋静就已听得额头冒汗。她竟然没想到伤口这个问题!对了,狩猎场的箭连狼都能杀死,怎么会射不穿她一个单薄女子的身体。
“五妹……你可不要吓我……我不过是误闯了猎场,怎么、怎么就成欺君了。我书没你念得多,可我也不至于如此犯傻。”
事已至此,李秋静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这一切是她自导自演的。
见李秋静油盐不进、死活不认,李秋仪心里压着的火也大了起来了。花姨娘一小妾,为了争宠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就算了,她们几人可都是永安侯府的女儿。一损俱损,要是李秋静的名声坏了,她与三姐的名声也会被毁。今天,她还非要逼着李秋静说实话不可。
“既然这样,那你就随我一起去见皇后,再叫上太医,看看你这伤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罢,李秋仪作势就要拉李秋静起床。
这一下李秋静也慌了。
这五妹性子跳脱,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做出带她去皇后面前告御状这般出格的事,顾不得胸口的撕裂的疼痛,她忙不迭起身乞求道:“五妹,五妹,你帮帮我,不要说出去,我错了,四姐错了。”
“你承认了?”
李秋静闪烁了下眼神,含糊道:“你说是就是吧,四姐说不过你。”
李秋仪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四姐是觉得我这妹妹无理取闹冤枉了你,你为了姐妹和睦才故意吃亏,才认下这错了?”
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李秋静自是明白李秋仪这是真怒了,要是她再不承认的话,这疯丫头可能就真的把事闹到了。欺君什么的,她以为这就是李秋仪诈她的,不过要事情真揭穿了,就算皇上皇后饶了她,父亲和母亲也不会饶了她的。
“五妹,你……你何苦逼我,我认了就是,我错了,我不该猪油蒙心,想用这招逼二皇子娶我……”
“你说什么!”
出去找周氏的李秋雅不知何时回来了,刚李秋静说的话她正听个正着,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几个箭步走到李秋静的床边,一把将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你果然是冲着二皇子来的!你个贱人!”
重重的耳刮子落在脸上,热辣辣的痛,连胸口处的伤痛都一时忘了。李秋静被李秋雅打得满地求饶,披头散发在地上爬着,嘴里不停嚷着“姐姐饶命”“我错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