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艾仁给确认过协议签署之后，表情严肃起来：
“接下来，将为大家进行最重要的入职第一课，这是我们公司今年最重要的改革之一，请各位实习生一定谨慎对待。”
几位嘉宾都是远离职场新人生活多年的人，听到周艾仁的语气有点茫然，但还是散散落落地应了声好。
周艾仁说：“言仔，你来给各位宣读十项公约。”
王止恪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拿着一张纸从旁边走了出来，他抬起手时，短袖下的肌肉微微隆起，十分吸睛。
再定睛一看，这位工牌上写着hr助理的人和他差不多大，穿着一身高奢牌子，鞋表抬人——王止恪今天知道要和码农打交道，穿得比较低调。这人一出场，竟然比他还像个偶像明星，几个镜头立即就转了过去。
王止恪都能想象后期会加上什么样的配字：“发现一个帅哥hr！”
言子虚也不在意，捧卷读起来：
“第一条，公司员工不可空耗，团结为主，切忌内卷。”
所有人的表情立刻就奇怪了起来。
——要不是刚才王止恪和黑羊君都介绍了一长串卷王的光辉事迹，他们可能听听就算了，但他们做好了来苦逼打工的准备，又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都没做好表情管理。
言子虚看着面前这几个“新兵蛋子”，问道：“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李开口：“有！这位小言同学，什么叫空耗，你懂吗？”
言子虚得意：“我当然知道，就像刚才，您和赵秃秃导演在电梯上互揭老底，这种既没意义、又花时间的举动就是空耗、不团结。”
他看向周艾仁，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
张宁波举起手中的提词卡，说：“咳，我刚拿到了编导的提示，他们说从我们接到工卡开始，就有各部门的总管为我们实时打分点评，观察我们的能力和态度，他们的评分，将决定我们之后的不同命运。”
正要说话的李开口立即闭上了嘴——刚才为了节目效果，他肯定拉了不少的仇恨。
导演赵秃秃正在疯狂记笔记，不知道获得了什么灵感。
黑羊说：“言老师，请您继续说。”
言子虚美滋滋地：“对嘛，新人就该等人说完再提问。”
他继续宣布：
“第二条，非不可抗原因影响，公司员工不得主动或被动加班。”
李开口又瞪大了眼睛，却看张宁波朝他微微摇头，他又闭上了嘴。
“第三条，单次会议时长严禁超过两小时，如有必要需向总裁办申请。”
……
“……总之，智讯公司发展的第一要义是舒展。人要舒适，节奏要舒缓，心情要舒畅！”言子虚说：“推荐你们加入我们公司的第一大社团反空耗行动组，隔周周一会有社团活动哦。”
李开口举起手，变得十分礼貌：“请问最后这一段也是十项公约里的吗？”
周艾仁笑着说：“不，那是言子虚的社团小广告，不过我们公司的确有许多社团，各位实习生也可以选择感兴趣的报名，虽然你们只入职三天，还是有机会体验一下丰富的公司文化生活。”
她又一一解答了所有人的问题。
周艾仁：“所以，刚才的十项公约，各位都记清楚了吗？”
嘉宾们：“清-楚-啦！”
周艾仁合掌：“好的，那我们这就开始随堂测试。”
嘉宾们：？？？
言子虚已经“嘿嘿嘿”地给所有人发放问卷了。
赵秃秃拿到了如下题目：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一，你叹了口气，提着笔记本电脑走进公司。这是例行晨会的日子，部门经理让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立下军令状，小张说：他本周的目标是拜访10位客户，小李说：他本周要拜访50位客户。
请问，你该说什么？”
赵秃秃思考了一阵，想起这是一个创业公司，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但他转念一想，公司老板不让内卷。
秉持着中庸哲学，赵秃秃最后写下了答案：“我努力拜访完30名客户。”
……
“错！”言子虚说。
李开口：“哈哈哈赵导演，你那么努力干嘛？”他亮出了自己的答案——10名客户。
“又错。”言子虚说。
黑羊斟酌着说：“互联网公司不论过程，只论结果，因此不应该‘拜访’多少位客户，而应该是签下多少笔销售单，所以我写的是——至少成交一笔。”
言子虚懒得看他了，只是摇摇头，又看向张宁波。
张宁波：“按照十项公约，我会说，我们不该立军令状，这样会引起内部斗争。”
这回言子虚倒是没有点评。周艾仁问一直沉默的王止恪：“你的答案呢？”
王止恪扣下了题纸，很有风度说：“看你的表情，我们可能答不上来，所以我放弃回答了。”
周艾仁诧异地看他一眼：“好吧。”
“其实张宁波的思路已经非常接近了，这的确是一道陷阱题。”周艾仁说：“这道题没有正确答案，连言子虚都没有答过。”
李开口愤怒地看向言子虚：“那你还说我错了！小言，你来回答，让周经理点评！”
言子虚：“答就答——我的答案是：我肯定是在做梦！谁大周一的开晨会，不应该在社团活动吗！”
嘉宾们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周艾仁却点点头：“我们公司需要的品质，就是敢于质疑题目，质疑不合理的机制。”
王止恪插话：“那如果不是做梦呢？还有没有其他答案？”
言子虚张口就来：“那我就说，我要举报给叶助理，让她管管大哥！”
嘉宾们：？？？叶助理，是什么隐藏角色吗？
周艾仁：糟了，洗脑教育好像过分成功了。
她微笑着转移话题：“接下来，我们将根据各位的能力与表现，将你们分往不同部门。当然，主要参考的还是我们用人部门的需求。”
李开口：“……看来我得去扫厕所了。”
……
结果出来了，李开口和赵秃秃被分进了技术部。
李开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讲相声的竟然被挑走去了技术研发部——这好像是他们这次职业体验的核心部门来着？
他虽然两眼一抹黑，但是在镜头面前还是装作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们是手技，我是口技，也算同为天涯技术人。”
然后嘲讽赵秃秃：“你又有什么技术水准了？”
赵秃秃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也有点迷茫，等到走进研发部之后，他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欢迎：
“是秃秃导演！”
“是秃秃啊~”
赵秃秃受宠若惊：“各位难道是看过我的电影……？”
孙老实老老实实地交代：“……其实，我们是想知道您是怎么从一头茂密秀发变成光头的，大家都想合理规避一下。”
所有程序员摸着自己的脑壳，羞涩地望着他。
赵秃秃：“啊这……”
反向嘲讽，最为致命。
……
王卷轶从创新工场回来，按惯例去研发部巡视时，就发现孙老实的工位上露出了半颗光头。
他心中一惊：孙老实这秃的也太快了，上周不还好好的吗？
他走过去一看，发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正在“哼次哼次”用橡皮泥帮孙老实清键盘。
王卷轶：“您是……？”
“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赵秃秃。”那个光头说。
王卷轶看见他满是褶子的面孔，再看他如此卖力地抠橡皮泥，心里不大舒服：
“我们公司的实习生不用做这个的。孙老实呢？”
老实人怎么也开始欺负新人了？
赵秃秃慌忙说：“别，这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好活，我可不想跟李开口似的给机器讲笑话，太费脑子了。”
王卷轶愣了一下，猜测他说的应该是教人工智能识别双关语。
他问：“李开口又是谁？”最近来的实习生有这么多？
赵秃秃这回也迷惑了，他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年轻人，觉得这张脸有点亲切又挺好看，很适合大屏幕。
但这问话水平过于直白，一句话得罪俩人，基本就是告别娱乐圈了。
赵秃秃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没发现工牌，忍不住开口：
“能劳驾问一句吗？您是哪位人物？”
王卷轶：“……我是这的老板。”
赵秃秃：“……这么年轻？”
他刚才听一干中青年程序员“卷哥”“卷哥”、包含崇敬地叫自己老板，已经默认把王卷轶想象成了孙老实的20加强版本——红格子衬衫，头发歪歪地抹到脑袋上挡住秃顶，身材瘦瘦脸色黄黄。
结果最后露面的竟然是个神采飞扬的影星脸。这是哪门子的创业公司啊？
赵秃秃的讶异映在王卷轶的眼里，他也觉出不对劲了。
——最近王卷轶心情不好，于是一头扎进蓝芯杯的最后研发阶段，以逃避叶喻闲公事公办的目光。这回他从梦中醒来，才想起来张德善跟他说的。
那什么综艺拍摄好像就是今天？张德善好像还说，他最好露个面也算是给节目组和嘉宾一个交代？
任务好像完成了，王卷轶心安理得地想。
他正打算敷衍几句就离开，结果看见自己的野马经理张德善带着骗他买书的那个小道士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王总！您终于回来了！”
张德善：“王总，我们想邀请您在明天提前做一下《卷王每月谈》栏目，让我们的嘉宾实习生们也感受一下我们公司开发而欢乐的氛围。”
王卷轶：“不行，蓝芯杯要提前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