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喻闲愣住了。
王卷轶忍住心中的痛楚，说：“我本来不想说这么直白的，是你非要问我。”
叶喻闲的表情也不大自然，有一瞬间，那双干净的眸子里好像闪过了一点黯然。
但她很快笑起来：“不早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果然是卷王的风格。”
王卷轶沉默地点头，这话的确是原来的自己会说的，谁让卷王都是晚期中二病患者呢。
虽然他现在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叶喻闲显然是信了。
叶喻闲开玩笑似的说：“你该不会是还有什么绝对不娶富家女的原则吧？”
王卷轶摇了摇头，重新开口：“你爷爷那里，让我来跟他说，上了年纪的人比我们想象的都坚强，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总会理解的。”
叶喻闲：“好，那你记得在旁边备个医生以防万一哈哈哈……”
王卷轶：“好，我带他去医院说。”
两人对视了一下，又不约而同错开视线。
王卷轶：“是我先要毁约的，我把冲浪卡还你？”
叶喻闲：“……不用了，陪我爷爷演了这么久，你也够辛苦的。”
王卷轶：“叶老爷子挺亲切的，我家里人死得早，很久没和长辈相处了。”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说了会话，又都沉默了。
叶喻闲：“那我就出去了。”
王卷轶：“好。”
叶喻闲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门。王卷轶看了一会儿紧闭的门，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办公室原来是个这么压抑的地方吗？
他有气无力地垂下头。
……
门又被敲响了，王卷轶猛地抬起头，欣然说：“进来。”
但是来的却是野马经理张德善。
王卷轶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坐回老板椅上：“有什么事？”
张德善：“王总，《了不起的职业》节目组主动联系了我们公关部，他们这次是真的想邀请您和公司一起上综艺，展示您作为创业者的一天……”
王卷轶丧丧地：“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拒绝。”
张德善理直气壮：“但是前提不一样啊，之前我以为您的路线是闷声发大财，不上综艺也就算了；这回，您已经打算明年将王氏上市……
“这是ctv的节目，您能上节目就相当于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国家正鼓励创业致富，人靠大树好乘凉，正能量的基调定下来，对于王氏的发展至关重要啊。”
王卷轶重复了一遍“人靠大树好乘凉”，心里有点淡淡的嘲讽——他刚才不正是以与这个相反的原因拒绝了叶喻闲吗？
张德善察言观色：“王总，您不想上节目，我是理解的。但虽然您不想，我们的其他员工却想啊，还有像孙老实这样的普通程序员，从做技术这一行开始，就注定了默默无闻。”
“他们的职业壁垒高，做的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甚至很难跟自己的家人解释到底是在干什么的，别人只能看到他天天加班……”
王卷轶皱眉：“他们现在还加班吗？我们不是严禁加班了？”
张德善：“咳，我是说之前。总之，他们辛辛苦苦地工作，却从来没有被人看到，现在您完全有能力把他们的工作展现给所有人，您忍心让他们的希望落空吗？这个综艺只是如实的展现职业，又不是其他哗众取宠的节目……”
王卷轶扶额感叹：“张德善，你在古代肯定是苏秦张仪之流……”
张德善欣喜：“老板您真是抬举我了……”
但他又突然想起这两个合纵连横的说客最后下场都不太好，又纠结地闭上嘴。
王卷轶：“我同意参加节目了。”
张德善没想到峰回路转，欢呼：“好耶！”
王卷轶：“不过重点要放在公司上，我不希望最后发现我变成了什么综艺明星。”
张德善满口答应：“包在我身上！”
……
王卷轶觉得张德善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等他不在了，总需要有人为公司撑起一把保护伞。上市是一重保护，但从私心讲，他希望撑伞的人不是什么商人，而是国家。
私器公用，再好不过。
因此他已经找法务把王氏智讯的名字，去掉了王氏二字，以备之后易手。
但对于公司的员工来说，王氏还是原来的王氏，他们也心安理得地生活在王总裁的庇护之中。
然后，《了不起的职业》第二季节目组就上门了。
这一季的节目标配是四个常驻嘉宾，加一个特邀嘉宾，总共五个人。
常驻之中，除了之前骗王卷轶买书的那个当红年轻演员王止恪，还有ctv知名主持人张宁波，胖墩墩的相声演员李开口，老喜剧演员兼导演光头赵秃秃——这几个人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涵盖了各个年龄阶层。
而特邀嘉宾，正是之前因为一张图片把王卷轶搞成仿生人的《数字观察报》记者，老熟人，数字黑羊。因为他熟知it圈内事，又和王卷轶有前缘，所以被请来现场，作为明星们和素人的润滑剂。
这几个人在京华科技园里一站，立即引起了关注。
路过的打工人们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很快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李开口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呵，看来我们还是脸生，这观众们不热情啊。”
赵秃秃：“你脸生，别带上我，我和小王那可都是粉丝遍天下的00后！”
最后还是黑羊给几位解释：“互联网公司的员工，每天都要汇报kpi完成度，业绩压力太大，因此可能不像其他地方的观众群体那么热情，也是难免的。”
主持人张宁波就势对着摄像头解说：“黑羊这就说到我们这次职业访问的重点了，这一次，我们五个人将作为智讯公司的实习生，入职这家以人工智能+物联网为主要领域的创业公司，公司的老板王卷轶就是王止恪摆摊时的第一位买书人，也是……”
李开口：“传说中的ai霸总仿生人嘛，这名头真长，靠不靠谱啊？”
赵秃秃：“一看你就没做过功课，这位王总裁可是京华大学的博士，是我们小王的大师兄呢，和小王同姓又同校，有缘啊……”
李开口：“呸，烂梗。”
黑羊笑着解释说：“其实这位白手起家创业的王总裁，除了ai霸总，在业内还有一个更知名的称号，那就是……”
“卷王。”王止恪俊秀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至今，京华还流传着卷王的传说，听说他三更起五更睡，卷得把身边的挂科生都带起飞了。”
李开口甩袖子：“是么~看来当他的员工一定很惨了！让我睬睬是谁这么倒霉啊？”
他环视身边四人无语的目光，抖包袱：“哦，原来是我们啊！”
四个人：“切！”
……
四个综艺人加一个老记者互相调侃着走进智讯的大楼，被在楼下迎客的人事经理周艾仁等个正着，挨个发了一张工牌，说要带他们做入职培训。
张宁波说：“我们这几个人里，除了黑羊，没有谁在企业里当过实习生吧？看来周经理要费心了。”
李开口打量着工牌，把它挂到了脖子上，挺起腰：“多新鲜啊，张宁波，您之前进ctv没实习过？”
赵秃秃：“你懂吗，人家主持人大赛直接选拔上重点节目了，你这打杂十年还没出师的小学徒学不来。”
李开口气愤道：“你懂吗？还学我？”——你懂吗是他的惯用相声语言。
此刻他们已经带着摄像下了电梯，走进人事部所在的楼层，王止恪突然开口：
“你们这里很好闻。”
周艾仁微笑：“我们王总为公司所有员工定了三年份的各类鲜花，每周二都可以到楼下的卡车花市免费自选，各位接受过入职培训之后也可以下楼自选。”
张宁波：“还能这么好？看来卷王的公司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嘛……”
他们走进大平层，果然看见每个人桌上都摆着各式花束，王止恪跟在周艾仁后面，伸手拿起身边一位hr工位上的花瓶，发现桌面上留下了一个空白的花瓶底座痕迹，周围都是浮灰。
他小声说给跟拍摄像：“看来不是因为我们来现准备的，这就奇怪了……”
他可是听说过，自己这位师兄家境并不宽裕，上次在街上看到他，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奢侈牌子。怎么会舍得给员工免费送花？还是那种贵价奥斯汀玫瑰什么的。
王止恪不动声色地跟上周艾仁，对王卷轶的表里矛盾之处十分好奇。
几个人坐进明亮的会议室，在周艾仁的讲解下，签署了此次录制的保密协议，并承诺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录制内容以外所看见的任何公司信息。
这无疑激起了五个嘉宾的好奇心。
李开口夸张地：“我好像是来做间谍来的，这也太严格了，实习生还能接触到什么国家机密吗？”
张宁波：“看来这是一家严谨的公司，听我们编导说所有摄制组成员都已经签过了保密协议。”
导演赵秃秃则特别谨慎地询问了，如果把之后经历中的某个场景改用到电影拍摄是否合规。
大家各有各的重点，唯有记者黑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一手资料！前沿独角兽公司！他要发达了！
然后他就被周艾仁抓去额外签了一个更严密的信息安全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