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人读牌

王卷轶躺在床上,和隔壁床的大爷打隔空德·州·扑·克。

“加注么?”大爷眯眼望着床边小桌上,替起不了身的牌友读牌:“现在公共牌有三个红方5、8、9,还有黑桃……”

“allin!”王卷轶果断放狠话。

是总裁就要把所有筹码全部押上!

大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他故作犹豫地看了眼摊尸在床上的王卷轶:

“小伙子的牌看来很冲啊……我要不要跟呢?”

王卷轶不屑地再加码:“敢不敢再赌点大的。”

他招了招手,老大爷弯下腰,听见他说的话明显一愣:“好!好!那我也跟了!”

两人勾勾小指,达成共识,挨个亮牌。

老大爷喜孜孜地亮出自己的红心3、红心a,说:“对不起啦小王,我刚才眼睛花,看错啦,公共区的不是红方、是红心啊!”

王卷轶凝神一看,老大爷手捧五张红心牌,正凑成一副同花,显然是早有预谋。

他沉痛问道:“连你也骗我?”

老大爷笑嘻嘻:“兵不厌诈嘛,小王呀,你可得记得刚才的约定哦。”

他伸出小指,弯了弯,示意拉钩仍然作数。却突然看见王卷轶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老大爷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那啥,你倒是亮牌啊。”

王卷轶:“在下的牌属实一般……也不过是一张红心6、一张红心7而已。”

老大爷:!!!!!

王卷轶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红心56789,同花顺,承让!”

敢在我王卷轶面前玩花活,我看你是老大爷不懂卷王的黑。

老大爷颤抖着声音:

“你、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公共牌区是错的,你不该能看见啊……”

“因为他会看人读牌。”梁医生拿着盒饭进来说道:“别玩了,你俩的午饭时间到了。”

……

“看人读牌,是个什么意思?”老头儿捧着自己的饭盒问道。

他伸筷想夹一条肉丝,察觉到身侧王卷轶的杀人目光,又不动声色地把筷子转向,夹起了一条细细的青椒丝。

梁医生解释说:“具体怎么做到的他也不肯说,但是大体是能通过看人的身份、体态、面部表情,建立出一套数据库,最终推测出对于不同牌面的不同反应。”

王卷轶望着自己的饭盒里的碎肉末躺着张开嘴:“……”

梁医生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团圆白菜进去。

老头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卷轶:就这憨货?

梁医生无奈地点点头,继续说:“……再加上算牌、记牌,他和你打的越多,他的赢面越大,你别再和他玩了。”

事实上,和王卷轶同住了一段时间后,再也没有一个大学室友肯和卷王玩牌了。

——即使你偶尔能赢他,又怎么样?他一定要追着你不停的打,直到赢回来才肯罢休。

梁医生好不容易喂完饭,提醒王卷轶:

“你的腰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要卧床休息。更何况体检检测出来高血脂,这是典型的老年病,还是多住几天院,调整调整饮食结构吧!”

王卷轶不服输地刚要开口。

梁医生又说:“别让嫂子担心,她说最近有点忙,但明天就来看你。”

王卷轶:“……不是嫂子,是死对头!”

梁医生:“不是冤家不聚头嘛,我懂的卷哥。”

他拍了拍王卷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但是当人家面就别这么说了,人家会伤心的。”

王卷轶:叶喻闲才没有心。

把他送到医院,竟然不肯把自己再带出去!害自己被梁辰24小时监控!

他又向梁辰投出了“挡我者死”的目光。

只可惜梁辰和他多年室友,多多少少有点免疫了,只是继续给他喂西蓝花和胡萝卜。

梁医生:“过两天,我们卷王宿舍的兄弟们还想来看你呢~”

王卷轶:!!!!

梁医生本就不负责内科,只是过来喂饭。他事务缠身,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一走,王卷轶立即转头对埋头吃菜的老头说:“愿赌服输。”

老头儿虽然玩牌使诈,却也是个痛快人,他二话不说就拿着自己剩着小半格肉的饭盒坐到了王卷轶床边。

——没错,两个人气势汹汹地allin一通,赌注就是营养午餐里的一丢丢瘦肉。

王卷轶见到肉双眼发光,却仍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啊-”

老头儿:“小王啊,你不是能起来嘛,怎么还让我喂你?”

王卷轶:“你不懂,装就要装到底,我现在乖乖躺着,他们还找人看着我不让我出院。要知道我能下地走了,那不得把我锁在门里?还怎么跑?”

老头儿也是服气了:“你比我聪明。”

这俩人互相看一眼,又同病相怜地双双叹了口气。

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吃肉/打牌啊!

说起来,这两人被关到同一间病房是有原因的。

王卷轶虽然侥幸还没有腰椎间盘突出,但腰肌劳损是逃不了,再加上熬夜和吃肉过量(卷王挑食不爱吃素),验血时竟然被检出高血脂,还顽固坚决不肯改。

这位隔壁床老爷子也是差不多情况,在打牌时被自己的牌友们扛到了医院。

两个不肯认输的顽固分子,就被关在了一起,重点看管,一起吃牢·饭。

……

这天晚上,老头儿正在呼呼大睡,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按在额头上。

他猛地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室友小王同志鬼气森森地站在自己床边上,盯着自己。

“别出声,”王卷轶紧张地小声说:“门外护士站没人了,你快掩护我,今晚一定要逃出去。”

老头儿揉揉眼:“干嘛要是今晚啊?我们不是说了要好好策划嘛。”

当然得是今晚,王卷轶想,要不叶喻闲来了又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再说,老室友又要来看自己,叫他们真发现自己乖乖躺着,他王卷轶这张脸也可以不要了!

但这些不用和老头儿说,王卷轶只是又一次提醒他:“愿赌服输。”

——最后的拉钩加注,就是输家帮赢家逃出医院。

老头儿果断地爬了起来:“走,今晚就走。”

王卷轶:“计划是这样的,你在我前面十米,先去探路,引走挡路的护士,我在你身后成功逃亡。”

老头儿:“就这么简单?不用后备计划?”

王卷轶目光激动地看向他,没想到在医院也能遇见知音:

“当然要有planb——如果我们被发现,你立刻吸引火力,装病倒地,我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医院。”

老头儿:“……你这是要我舍生取义啊。那我以后还怎么跑?”

王卷轶干咳一声:“我会回来解救你的。”

老头儿半信半疑:“那……好吧。”

·

老头儿在前面颤颤巍巍地走着。

王卷轶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跟着。

走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拦着,两个人慢慢地越走越近,并成了一竖排,聊起天来。

老头儿:“你说你,好像还是个老板吧,怎么混成这样。”

王卷轶:“别说我,您心黑手狠,也挺像个老板的。”

老头儿:“这你能看出来?……哦,忘了你会读人。那你说说,我是卖什么的?”

他边说边背手在身后画了个圈。

王卷轶:“前面左拐,哎……我看,您这在泥地里滚出来的一身地气,难道是个卖地瓜的?”

老头儿:“……差不多吧。那你是干什么的?也给点提示呗。”

他说着回过头去,看见王卷轶伸出双手在面前十指飞舞。

老头儿:“莫非,你是卖烤鸡爪的?”

王卷轶:“……也差不多吧。”

老头儿:“那敢情儿好,能我出了院,咱俩摊摆在一起,也能做个伴!”

两个人说着屁话,顺着住院部的备用楼梯一溜往下爬,竟然一直顺利地摸到了住院大楼门口。

王卷轶对这位短期病友有点惺惺相惜:“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都多亏了您。”

老头儿也不争功:“都是你头儿带得好。”

两人在楼底下依依惜别,王卷轶说:“咳,老爷子,那我就走啦?您这三更半夜的有地方去吗?”

老头儿:“放心,我孙女家有套房就在附近,我可以溜过去对付一晚,不被发现就成。”

王卷轶听到“溜”字,一下子就把他理解成了备受嫌弃的留守老人,他同情地说:

“我叫王卷轶,其实我是卖程序的,你要是有麻烦了,就到京华科技园一进门那栋楼找我,千万别客气。”

老头儿笑眯眯地说:“好嘞,其实我是卖地的,姓叶。”

王卷轶想——你当然是卖地的,这不是从乡下卖了地瓜田,来城里投奔家里人了么。

他点点头,“那就有缘再见了。”

王卷轶披着病号服,走出去半条街远,叶老头儿还在身后望着他:

“人倒是挺好的,就是愣了点。”

姓叶的、卖地的,这人难道就不觉得耳熟嘛。

叶·地产大亨深沉地捋了捋下巴上不存在的长胡子,正要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却看见自己家唯一惹不起的小孙女正站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地说:

“爷爷,这大晚上的,您是想去哪呀?”

王卷轶!快来救我!爷爷要被妖精抓走了啊!

叶老爷子在心里惊慌呼救。

然而王卷轶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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