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的伤养了很久。
这既是因为她归来的伤势过于严重,也是因为如今的光之国已经步入和平阶段,不再那么苛求战力的快速回复。
但这也导致阿尔法的陈年暗伤和后遗症都不再被允许忽视,玛丽几乎是严肃着脸替她配好了相应的药剂药膏,并且告诫她自己会每天都来检查。
虽然最后在银十字繁重公务的要求下,身为军队长的玛丽没做到这点。
但阿尔法没有想到对方的解决办法是眼前这样。
“阿尔法前辈”
看着病床旁和自己打过几次指导战的同龄奥,圆润状的眼灯亮闪闪的,语气是和玛丽如出一辙的温和,阿尔法一时间忍不住捂住了脸。
原来当初的陌生银奥就是凯恩和玛丽收养的那个奥啊。
阿尔法抿了抿嘴角,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算是后知后觉了。
虽然这也不算多意料之外,毕竟上一次对战的时候,对方就站在凯恩身侧,而格斗技也明显是凯恩的流派。
对方早就显露了许多他们的影子,阿尔法想,只是自己习惯性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大概是某种盲点效应。
“名字。”
她看着在身旁仔细分辨着药剂和药膏的奥,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从姓名问起。
虽然他们明明见了数次面,甚至每次都有短暂的交谈,倚靠着熟睡过也打过指导战,但阿尔法一直没想过去问对方的名字。
不是没机会,而是她单纯懒得问。
毕竟阿尔法的处事大抵如此,知晓明姓即为结缘,而她很少去靠近不在意的奥,也不关心他们的任何。
只是,冷淡地将这样的疑问说出来,她多少也做好了对方会气愤于她的毫不关心的准备。
但对方的表情只稍稍愣了一秒,投向她的视线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冷静回复道,
“佐菲,前辈,这就是我的名字。”
看起来没有丝毫芥蒂。
大概是凯恩和玛丽和对方说过她的作风吧。
懒得细究原因,得到温和回复后阿尔法就没再过多在意,顺势安下了心来。
她看着对方手里那些繁复的药剂和药膏,上面细密的小字标明了涂抹的部位和时间,一时间因为玛丽的过度关心感到微微的无奈。
阿尔法:“我自己来吧”
这样的提议被佐菲摇头拒绝,对方的视线从药膏上移开转向她,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玛丽队长她说过要我亲自上药,以免前辈你把这些药偷偷销毁然后说自己用过了。”
啊这,眼灯微微漂移,阿尔法拒绝承认自己的确有过瞬间这样的念头,毕竟涂药过于麻烦,她又自带治愈,实在是不想舍近求远。
“不能仅仅靠光来治愈啊,前辈。”
得到如此反应的佐菲看着面前的伤奥面露无奈。
明明对方在战场上是足以杀敌万千的战士,可为什么每次遇到的时候都是一副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样子呢。
后遗症和暗伤,都不是用治愈光就能根治的存在,不辅以药物的话,只会在短暂的恢复后再次开裂乃至加深。
而阿尔法对此回以短暂的沉默。
她当然知道,只是懒得在意罢了。反正她自带治愈,裂了就直接治愈光怼上就可以了。
但这样的言辞肯定没办法说服对方。
阿尔法一时间有点烦躁地想。
所以她支撑着半坐起来,曲膝,把头靠在了膝盖上,被褥滑落后身上斑驳的伤痕也显露出来,满意地听到了身旁奥细小的吸气声。
她伸手,用手指在躯体的伤痕上一一划过,引导着佐菲的视线,想要以此吓退对方,而最后,她把覆满灼伤的手凑到对方面前,展示出最为细节的模样。
阿尔法低下声音,语气里是微小的笑意和质问,“这样的伤痕,比战场还恐怖,佐菲不害怕吗?”
她本以为这会得到对方的退却,抑或是哪怕一点点的不自在,只要有,她就能以此为理由向玛丽提出让对方不再来的要求。
可凑近的手被握住,力道堪称小心翼翼,佐菲的眼灯里满是担忧,让阿尔法都一时愣住了。
“前辈,”佐菲严肃地说,“你伤得也太严重了,果然还是让我来帮忙吧。”
一时间战线崩塌。
真是的,阿尔法在心里默默叹气,她真的很吃这一套的,无论是当初的玛丽,还是如今的佐菲。
该说对方不愧是养子吗。
她收回手,用眼灯示意放弃抵抗,“那就拜托你了。”
反正佐菲看起来相当自信的样子,又是玛丽派来的,大概对涂药很熟练吧。
那她就乖乖配合,体验一下被治疗的感觉好了。
结果是完全不熟练。
药膏的效用虽然能分清,但佐菲明显不是往医疗队方向发展的奥,对于曾经呆过医疗队也算是半个医疗奥的阿尔法来说,对方一动手就基本看出了水平。
不过看着佐菲力图保持镇定,却在每一次触碰和涂抹时都紧张得瞥一眼自己的动作,阿尔法也没多出声,只是努力忍住了计时器里的笑意。
因为对方此刻的姿态看起来特别像是正试图装作成熟大人的青涩少年。
怎么说呢,她觉得有点可爱。
不过要是说出来,对方大概会表面不显只暗自失落吧,所以还是咽下去。
因为先涂抹的是手上的灼伤,所以阿尔法只是简单地依靠在床头栏杆上,而佐菲则坐在床边,微凉的药膏隔开了两奥温热的体温,各自都没有触碰和被触碰的实感,一时间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这样的力道可以吗,前辈?”
“可以。”
“这里,换左边那一盒更合适。”
“是吗我知道了前辈。”
一时间对话称得上和谐。
可当伤痕往上,眼灯也随之往平时绝不会在意的部分看去,佐菲涂抹的动作顿住了,脸上出现了些微的窘迫和热度。
这让因为懒得继续找理由所以打算放弃抵抗的阿尔法意外起来,她侧过头,语气冷淡中带了点惊讶,“你是omega?”
在她的印象里,会对着她脸红的只有o而已,或者再算上易感期的几个奥。
而同时阿尔法试图收回手,毕竟让一个非医疗队的o给自己上药实在是不太合适。
但下一秒手被对方抓紧,佐菲摇头,语气压低,带着某种微妙的低落,“前辈,我是bate。”
所以一个bate对自己脸红了?
阿尔法一时间疑惑脸。
大概是疑惑过于显露,她很快得到了佐菲的解释,带着未尽的停顿,“我只是担心前辈介意,因为往上的伤口”可能太过亲密了。
如此的回答让阿尔法稍稍愣了一下,在明白对方的心思的瞬间忍不住有点想笑。
在战场上,肢体的触碰几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更别说是为了上药,她倒是没考虑到对方是个才刚从奥特学院毕业不久的奥。
虽然经历了一些战争的苦痛,也为之承受了相当的训练,但显然已被终结的战争还没有对其产生更多的影响。
不过阿尔法当然不会选择给对方宽慰或者台阶,她更希望佐菲为此放弃帮她上药这个念头,让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发呆睡觉。
所以她一手指着躯干上的痕迹,一手托着脸颊回复对方,语气带着微妙的调笑,“我不介意的,可是佐菲能继续上药吗,你的脸很红的样子。”
虽然是几乎同龄的奥,可阿尔法明白自己和对方的不同,佐菲看起来实在太过柔软温和了,许多细腻的情绪都没有被战争打磨掉。
就像现在,只是被她盯着质问,对方的脸似乎就越来越红了,本来强装的镇定也逐渐变成了即将浮出水面的无措。
她记得打指导战的时候对方也少有杀招,看来的确适合走凯恩的路子。
不过既然对方是bate,阿尔法也就没有思量更多,她一心想着吓退对方,所以拉过了佐菲涂有药膏的手,不顾他微微瞪大的眼灯,放在了自己灼伤的腹部上。
细长的手指按住对方,阿尔法能感受到佐菲一瞬间想要挣脱的力道和指尖微微的颤抖,但她没放开,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灯又问了一遍,“佐菲能做到吗?”
并不宽阔的休息室一时间沉寂了下来,微凉的药膏很快在她的腹部融化,而对方的手指也在药膏消失后触到了温热的皮肤,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前辈”对方的语气称得上羞赧了,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说不出什么,连手上的挣扎都渐渐消失了。
这样的反应让阿尔法一时间都诧异了,她看看自己的手,没觉得放到了什么特别不合适的地方,那里的确有等待涂药的伤口。
而她虽然存着吓退佐菲的想法,也只是觉得对方应当是从没给奥涂药过的尴尬窘迫罢了。
尴尬和害羞,这两种情绪的不同,阿尔法还是可以做到区分的。
所以,bate里也有这么容易害羞的存在吗,阿尔法一时间疑惑,她一直以为只有先天情绪充沛的omega才会如此。
不过,她熟识的bata也就一个,队友b倒是从来没有脸红过,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地笑,巴不得整个奥都挂在她身上。
阿尔法一时出神,想起玛丽说对方在前不久选择了“文明观测员”的工作,已经离开光之国了。
这倒是个适合队友b的职务,她想,东逛西游的,没有太多武力的要求,挺好。
而她不过短暂的走神,掌心包裹不住的属于成年bate的手便已变得滚烫,明显是光循坏过快的表现。
阿尔法再度将视线放到面前的银奥身上,对视的瞬间感觉佐菲整个奥都被她吓到了,计时器都闪烁了一下。
可明明连背鳍都快被自己的窘迫染上红意,佐菲还是看着阿尔法,在努力平静情绪后做出了自以为镇定的回复,“我能做到的,前辈。”
出乎意料的坚持啊,阿尔法心里感叹道。
她放开手,配合地伸出下一阶段要涂的手腕,看着对方深呼吸了几次后再度开始了虽然不甚熟练但足够小心翼翼的动作,咽下了更多的阻碍言辞。
是她不太擅长应对的类型呢。
阿尔法看着认真的银奥,心里暗自叹气。
她一向来不擅长应对他奥毫无目的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