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止蜷着身子,把光秃秃的肚子藏起来,夹缝避风,是个暂时的好去处。下方的争执宣止听得一清二楚,它无聊地摆着尾巴,置身事外地看人类着急上火。
直到,杜簿安说它是家人。
宣止腼腆地扒拉耳朵。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哪有用笼子关家人的?
它放空瞳孔,下面的小人虚焦聚焦,聚焦虚焦,尾巴尖能够扫到凹槽外的雪,雪块簌簌下落,下方的鸟雀离窝奔逃。
宣止离开517的时候被宿舍长廊的风灌得一个激灵,他听着517四道睡得正香的呼吸声,想了想还是替他们关上了门。
但似乎没有用,杜簿安的两颊还是染了坨不正常的红,宣止听到他与舍友争执时嗓音沙哑,时而闷咳,甩着尾巴想道:或许和他是否关门无关,杜簿安昨晚在外面耽搁太久了。
心里有些焦躁的乱,他气杜簿安一根神经不知变通,人前猫后两幅面孔,涉及始作俑者他又理屈词穷,无可辩驳。
他们心有灵犀,将彼此视作家人,可是,可是家人……
宣止跳出凹槽,专挑着裸露的石块踩,新雪软绵绵,踩久了会冷。它偷偷地看自己来时大大小小的脚印,特地背道而驰,在背阴处化了人。
“喂。”
杜簿安闻声抬头。
宣止穿着打扮异类。
他外罩一件短款棉袄,棉袄堪堪过腰,内里也只套了件面料单薄的衬衣,薄到能看清里面的皮肉。衬衣下摆也不长,下身是一件低腰牛仔,肚脐若隐若现。
宣止也知道冷,他一只手把毫无厚度的衬衣拼命往下拉,偏着头不肯瞅人:“杜簿安,有多余的衣服吗?”
杜簿安牢牢锁着他:“有。”
他立刻给秦礼遥打电话,让他拿猫粮的时候顺便取他衣柜最厚的衣服来。
张仰青在背后和杜簿安打手势,主动避嫌,示意自己去别的地方找猫。
杜簿安呼吸灼热,空气中凝处一团团白气,宣止拧眉:“你不亲自带我回宿舍挑一件吗?”
男朋友莫名失踪,疑似想要分手,再出现连个解释都没有,气焰咄咄逼人。
杜簿安也装作两人毫无龃龉,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宣止肩上,“我暂时没空,宣止,我的猫丢了。”
“你生病了,该回宿舍休息。”
“我得找猫。”杜簿安给人理了理领子。
宣止甩掉衣服,扔回杜簿安手里,“你是病人,自己穿好。”
杜簿安看着他:“我已经感冒了,小学长,你可不能再陪我一起中招。”
宣止舔舔嘴唇:“杜簿安,你不问我为什么穿这么少吗?”
杜簿安只是笑:“为了找我借衣服。”
宣止心头不是滋味,杜簿安带着他往宿舍方向走,迎一迎秦礼遥。
杜簿安一路走一路喊,宣止问他:“它叫乖乖吗?”
杜簿安偏过头,描摹宣止的轮廓,最后沉进宣止的眼睛里,他“嗯”了一声。
“杜簿安。”
宣止停下拉住杜簿安的袖口,很认真。
“杜簿安,我陪你找猫,找到之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在你心里,我和猫谁更重要?”
杜簿安闷闷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杜簿安仰天长望,“昨天我舍友还在问,你对猫这么好,男朋友会不会吃醋?”
宣止一噎。
他嘀咕道:“你对哪个都不好。”
杜簿安没听清,宣止的手要比现在的他暖上几倍,他又从中窃取到了温暖。
“是因为猫?”
宣止没懂。
“看来不是。”杜簿安笑。
他又笑了。
宣止紧抿着唇,杜簿安这几天没个笑模样,现在见了“宣止”倒是笑得开心。
“杜簿安,你是不是更喜欢我呀?”
杜簿安笑容敛了,“一定要选?”
小学长没有甩开他的手,两人牵着手静静往前走。
秦礼遥是517唯一一个没有见过宣止的人,徒然撞见杜簿安与别人牵手,受到不小的惊吓。
宣止穿着清凉,外套给谁显而易见,秦礼遥直接把外套递给宣止,猫粮分了一半给杜簿安。
他礼貌地问好:“嫂子,我是秦礼遥,班哥室友。”
秦礼遥不太好意思地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那边看看。”
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宣止首次听到这么沾亲带故的问候,直接愣在当场。
杜簿安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他笑的是宣止,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心情变好。
对着气鼓鼓的小学长,杜簿安想到他莫名的问题,后知后觉有些怅然。
宣止在的时候,他的猫总是不在;他的猫日夜近在眼前,宣止又远在天边。
杜簿安:“我不能都选吗?”
宣止想告诉他,人不能太贪心。
他不敢说,连暗示都不敢。精怪的身份是很严肃的秘密,杜簿安不该知道。
他别过头:“不是找猫吗?你不从它之前的常活动的区域开始找?”
杜簿安摇头:“我不知道它之前经常出现在哪,都是它主动来找我。”
“你第一次见它是在哪?”
“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