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林掏兜摇人,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秦礼遥从二楼搜起,木林箭步上楼,“礼遥!给杜簿安打电话!”
一通折腾,冲出宿舍已经过了门禁,宿舍已经开门了,四人沿着小猫留下的脚印追踪。
它在11号楼旁流连了一段,又跑回1号楼前的广场,踩出了好几个大圆。
“小东西,冷不冷?没踩过雪似的。”木林笑。
万籁俱寂,校园人流不多,雪地痕迹清晰。他们一路追出了宿舍,诡异地是,在某个十字路口,小猫的脚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脚印。
这人在雪地里凭空出现,大踏步朝着校门口去。
不管这人如何出现,有句话在四人之间沉默盘旋,没人开口。
猫可能,被人带走了。
他们沿着脚印继续往前,已经到了a大的东门。a大标志性的假山沉沉压在四人眼底,脚印从这里不见了。
那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这里。”
秦礼遥指指假山的栏杆,栏杆外延有半只猫脚印。
小猫似乎曾在这里一脚踩空。
栏杆把假山围起来,栏杆里,假山最外侧围了一圈喷泉,平日里喷泉从假山顶部往下流淌,汇聚成一池湖水,再经由沟渠引流,在a大蜿蜒。
入冬后学校把假山上的水关了,只留下水池。此时池中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小猫体重轻,足够过河。
“小白上去了?”
“也可能顺着渠往下游走了,先找找看。”
“白猫啊……”
杜簿安闷闷咳嗽,抬头遥望,一夜的雪层层覆盖在山头。
第五十一章
四个人围着假山转过好几圈, 枯草根茎从雪里直插出来,偶尔晃动,杜簿安都会多留意两眼。
是缩头探脑的鸟雀, 它们在假山里做窝, 听闻动静警惕地从低空飞过。
天地一片苍白,张仰青眼前闪过雪花点, 道:“眼睛都花了。”
“别一直盯着雪看。”杜簿安叮嘱。
木林摆摆手:“你们在这儿看,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他顺着水渠往下走,“小白——白白——喵喵喵——”
张仰青见状也跟着喊, 干喊作用微乎其微, 秦礼遥说:“我回去拿点猫粮。”
他往宿舍走, 频频回头, 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清晨, 空寂的校园里只有张仰青的嗓门在回荡,来来往往的学生老师投来异样的目光。
杜簿安张不开嘴, 他背着大家给小猫取了个不能在大庭广众宣之于口的名字。
他咳了两声, 只得对着假山喊道:“乖乖——”
杜簿安举目远眺, 距离太远, 完全看不清情况, 他低头打量围着假山一圈的冰层,太薄了,人过不去。
张仰青喊得一脑袋汗,这猫有过前科, 但好一阵不犯, 张仰青还以为它收了心, 改邪归正了。
“你也别急,它之前不也自己回来了, 可能就是没见过雪,看外面好玩,出来踩两圈。”
杜簿安没说话。
张仰青装若不经意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猫又不像人,没法沟通,小白之前流浪惯了,关不住也是合情合理。它三番四次越狱,你心里忽上忽下也不是个滋味。世界上猫那么多,去猫舍挑个社会化好的挺容易的。”
“班儿,”他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太钻牛角尖。”
杜簿安沉默。
阳光透过云层,驱散假山顶部的阴霾。
杜簿安:“宣止想要和我分手了。”
张仰青不太惊讶,杜簿安近几日宅在宿舍没往出跑,情绪消极,他隐隐有些猜测。
杜簿安昨日在雪地等了宣止五个多小时,鞋完全被濡湿浸透,新鞋还没从柜子里掏出来,早上出门来不及换,此时如同踩着两坨冰,脚趾麻木。
“张仰青。”他深深地看着张仰青的眼睛,“不想找,你可以回去。”
张仰青哑口无言,“班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没必要可怜我。”
张仰青踢了踢鞋面的雪,一顿一顿,“你别这么说。班儿,咱们都是b市的,上学期,我考完本来就是要回家的,你妈的葬礼也就是顺手的事。我如果看你可怜,待你特殊,当时我就和你一起申请补考回b市了。当时情况你也看到了,你那些亲戚……反正我妈是律师,你是走程序雇佣她的,她也没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打折扣。”
“每学期开学那点特产我们分了三年,你觉得那是特殊待遇?三木总跟女朋友混,礼遥是后搬来的,咱俩关系本来就铁,你觉得这是套近乎?”
“班哥,我就是普通的关心。”
杜簿安长长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睛,再抬起时目光舒缓。他看着双亲俱在,家庭温暖的张仰青,男生块头不小,此时双肩前缩,无所适从地踢雪。
“仰青,我拿小白当家人。”
“好了……我知道了。”张仰青挠挠头,“我给你找回来。”
嶙峋的山石尖角有一处不易察觉的夹缝,三面遮挡,最上方是空的,形成了凹槽,从下往上完全注意不到。宣止躲在里面,冷风从头上吹过,它从缝隙处低头看下方的两个小人。
真正的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