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今年第三次入太原,此时的陆绎心惊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如果前两次是为了清理北方卫所,另外夹带着给晋王上一点眼药的话。
那么现在的陆绎就是皇命加身,光明正大的跑去找晋王的麻烦。
不过这所谓的光明正大只是在有心人眼中是如此,在百姓眼中,他陆绎是暂代礼部之责,前去迎回鞑靼部派来的使者罢了。
使用抛去借给英国公张溶与张四维护卫的征南军将士外,陆绎仅仅只是带了一个百户所的骑兵,以及五十名火器司的将士,踏上了前往太原的行程。
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掀开了车帘,原本应该关押在皇宫之内的老翁探出了头,深深的看向一旁正骑马注视前方的陆绎。
“本官和老晋王没有故交,你明白本官的意思吗?”陆绎微微侧目,平静道。
老翁心中一凛,知道陆绎这是在警告自己,别想要利用他,凡事他都自己又判断。
想到这,老翁连忙拱手,说道:“老奴不敢奢望报仇,只希望先王的唯一的独子还能够重见天色,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陆绎心中腹诽一句,随口问道:“前岁老王妃薨逝,本官恰巧就在山西,当时本官就对老王妃的薨逝感觉生疑,却没想到晋王这般狠毒……”
“这种贼子辜负了老晋王对他的爱护。”老翁想起了陈年旧事,忍不住再度落泪道。
陆绎不禁无语,因为他曾了解到,朱慎游才是晋王一脉嫡系,而老晋王此举不过是拨乱反正,却没曾想朱慎游报复之心不死,在成功成为晋王世子后,便迫不及待的弄死了老晋王朱新?。
如果不是晋王朱慎游曾经在太原给他挖过坑,陆绎或许那么恨朱慎游。
毕竟这只是他们的家事……
静阳镇,驿馆。
“给我们准备柴火就行,我们自行生火造饭。”
随行的杨鸣前去与驿馆的官吏交涉,然后带着十名属下抱着勉强干燥的柴火回来。
此时已经步入初冬,天空灰蒙蒙的,漂泊着细雨。
陆绎站在驿馆最好的别院之中,看着三面环山的景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人,饭好了。”
曹文昭打断了陆绎的思绪,请示他过去吃饭。
而因为驿站处于官道之上,位置有些尴尬,所以那些驿丞们开始忍不住私下聊天打屁起来。
“你们说,他们这是要去哪啊?”
“他们的打扮虽然平常,可行步之间精神昂扬,一看就是行伍出身,而且还很不一般,有可能是精锐!”
“精锐啊。”
“一百多人的精锐,难不成是护送某位大人物?”
因为陆绎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下榻于此的竟然是他。
清晨,天微微亮,不少被尿憋醒的驿丞打着哈欠出来,恰好看见陆绎正在简单的活络筋骨,忍不住微微咋舌。
这个年头,能够起早的将领可不多见啊。
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连早餐都不准备吃上热食,而是拿着干粮就踏上了行程。
对方似乎就是真的来借宿一晚一样。
旭日尚未东升时的空气格外浑浊,即便陆绎一行人穿梭在丛林间也丝毫不能得到改变。
这一路为了躲避晋王朱慎游的眼线,陆绎尽量选择小道行进,除非万不得已,才会像昨日一般,进入驿馆暂住。
毕竟按照对外的消息,陆绎此时应该位于大同,去迎接鞑靼部的使团才是。
继续沿着小道山林间走了一个半时辰,临近一处小溪,陆绎决定暂时休憩一番,便让曹文昭带着斥候小队四散探查。
就在时间来到响午时,曹文昭这才带着小队赶了回来,只不过他的身边还多出了一名打扮的宛如商队护卫的男子。
“大人,属下在大道上遇见了他……”
“小的章虎,见过这位大人。”
章虎长得孔武有力,谈吐间却显得有些温润尔雅,这让陆绎忍不住微微挑眉,眯眼道:“怎么?商队遇险,想要本官相助?”
不得不说,陆绎的猜测十分精准,让章虎忍不住一阵错愕,旋即连连点头:“大人厉害,小的佩服。”
“不过却与大人所说的有些出处,小的并不是商队之人,而是我家夫人的家丁,我家夫人的娘家在太原,原本准备回去省亲,可半路遇见了马匪,护行的家丁死伤惨重……”
“所以在下冒死恳请这位大人,允许我家夫人随大人一同前往太原。待我家夫人回去之后,定当重谢。”
陆绎神色古怪,顺着曹文昭手指的方向看去,恰巧一道小道上正停着一辆并不简单的马车,随行的几名家丁人人带伤,神情紧张的看着这边。
恰巧在这时,一名二八芳华的少女露出了脑袋,迎向了陆绎的目光后,脸上顿时红晕满布,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陆绎眼中闪过精光,轻道:“跟紧点,我们不会刻意去等你们。”
“多谢大人!”章虎连忙抱拳感激道。
一旁的马永贞微微皱眉,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陆绎隐晦的负手朝其摆手,他这才将话语咽在了喉咙中。
队伍继续前行,并没有因为多出了一辆马车而耽搁。
临近申时,陆绎下令安营。
杨鸣再次指挥生火造饭,这边正吃着,手中拿着干粮的章虎讪笑着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我家夫人处于外围有些害怕,就想着能不能将帐篷放在最里面,和大人的营帐并排。”
陆绎的营帐自然是处于中心的,对方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但想归想,敢将这不要脸的话说出来,确实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都不用陆绎出声,一旁贴身护卫的曹文昭便腾的一声站起,呵斥道:“别得寸进尺,我家大人允诺你们随行已经是破例,别不知好歹!记住,天黑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随便出帐篷,不然我们会认为你们居心叵测!”
“对你们动手也说不定。”
曹文昭脸色十分肃然,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这让章虎的神情顿时一僵,只能道声“知道了”,便讪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