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道:“公主去时,那匹马没有上鞍是不是?腿上磨疼了吧?公主先别乱动,臣送你回去之后就走。”
秦惜珩没想到她连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有侍女一直跟在后面,秦惜珩不便再开口,就这么让赵瑾一路抱到了卧房内。
“去打盆热水给公主擦脸。”赵瑾吩咐完下人,又对秦惜珩道:“公主好好休息,臣走了。”
“怀玉!”秦惜珩拉住她。
赵瑾有些茫然,秦惜珩又说:“你别走。”
这三个字带了些哀求的味道,赵瑾想到她适才哭得那样惨,也于心不忍,只能道:“好,臣不走。”
她左右一看,干脆就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了,说道:“公主睡吧,臣就在这里寸步不离地守着。”
秦惜珩听着这耳熟的一句话,心里一片悸动,摇头道:“我不睡。”
三年前,她就是在这句话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赵瑾问她:“公主用过饭吗?要不,臣叫人传膳?”
秦惜珩道:“我什么都不要。”
赵瑾无奈,“那公主先松开臣好不好?”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让秦惜珩手上的劲更大了。
赵瑾约莫猜出了什么,道:“公主如果只是想找个寄托,臣并不是最好的人选。臣也说了,臣救公主只是出于本职,公主实在是不需要对臣感激什么。”
秦惜珩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冷不丁地问:“你今天去哪里了?”
赵瑾也不瞒她,直说道:“去了一趟户部和度支司。”
秦惜珩问:“催军饷和粮草吗?”
赵瑾点头,“嗯。”
秦惜珩心里一紧,说话也不觉加快,“你要回梁州了?”
赵瑾道:“两个月了,臣该回去了。”
秦惜珩再问:“这次拨给剑西的军饷和粮草有多少?”
赵瑾不知该如何对她说,只得含糊搪塞道:“撑到秋天总是够的。”
秦惜珩略是诧异,“才到秋天?”
赵瑾道:“朝廷自有安排,总不会短了剑西的吃穿。”
秦惜珩道:“我也想去梁州。”她不给赵瑾说话的空隙,又字字强硬地说:“我要跟你一起去梁州。”
赵瑾眼中闪过错愕,随后道:“公主不要赌气,梁州贫瘠,不比邑京这般繁华,之前公主不是已经答应留在京中吗?”
秦惜珩认真地说:“我没有赌气,去梁州也绝不是要做谁的眼线,我只是很想去。”
赵瑾左右不了她的决定,便旁敲侧击,“皇后只怕舍不得公主去那么远的地方。”
秦惜珩道:“你说了,我不是为任何人而活。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有我自己的选择?”
赵瑾哑口无言。
秦惜珩又笑道:“你总这么排斥我做什么?我是洪水猛兽吗?”
赵瑾如芒刺背,苦笑道:“臣不敢。”
秦惜珩道:“但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之前在猎场未经我同意,就摘了我的鞋袜,今日也是,我同意你抱我回房了吗?赵怀玉,我看你浑身是胆,敢得很啊,连父皇也不怕的。”
赵瑾越发不知该解释什么。
秦惜珩看着她这一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憋屈样,不觉笑出了声。
赵瑾见她此时情绪还不错,于是趁机道:“有件事,臣想请公主手下留情。”
秦惜珩问:“什么事?”
赵瑾道:“臣听说,公主今天罚了不少府中的下人,所以臣斗胆请公主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他们了。”
秦惜珩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罚他们?”
赵瑾道:“人都喜欢说三道四,倘若真要一个个追究,那就没完没了了。臣都不在意什么,公主也不必为臣出什么气。”
这出笑柄早就在邑京传开了,秦惜珩想到在长春楼看到的那出戏,鼻间酸涩再起,她带着些颤音道歉:“对不起。”
赵瑾见她眼圈发红又要落泪,笑了笑说:“臣自知有错在先,不怨公主。外面的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臣不日就要回梁州了,也没必要计较这些。”
秦惜珩哽着声说道:“你这个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吗?”
赵瑾道:“天子脚下,诸事都要小心。况且臣手上还有兵,倘若言谈举止落人口舌,岂不是百口莫辩?”
秦惜珩平复下情绪,看着她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从今日起,你在我面前不用有任何防备。我说了要保你,就一定会真真切切地保你。”
赵瑾微笑,“臣多谢公主。”
“你今晚别走,就睡外间的榻上。”秦惜珩说完,似觉得自己太过强硬,又小声问道:“好不好?”
赵瑾道:“臣的晚课还没做,公主见谅。”
她拒绝得如此明显,秦惜珩也不好再留,“那你早些休息,不要熬到太晚。”
赵瑾走后,下人才把不知换了多少次的热水端进来,给秦惜珩擦洗。
“公主。”凝香进来就跪下,“裁制新衣的事,侯爷没答应。”
秦惜珩回身看她,“没答应是什么意思?”
凝香把原委讲了一遍,道:“婢子办事不利,惹侯爷生气了。”
秦惜珩听完并未责骂她什么,反而笑道:“刚才我还说他没什么脾气,他竟然就已经对你动过火了。算了,这事不怪你,他不想要,就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