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珩含糊不清道:“我不想回去。”
只要一回到公主府,就会有人提醒她是什么身份,就会让她想到,谷怀璧只是因为她是仪安公主才接近她。
赵瑾道:“可其他人都会担心你,若是圣上和皇后知道了,只怕要叫人将邑京翻个底朝天。”
秦惜珩噙着泪道:“谁都会担心我,却只有他不会。”
赵瑾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也大概猜出了她说的是谁,叹气道:“公主,臣对你说过,像你这样的金枝玉叶,不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神,你不是倚仗别人而活,你是你自己。”
秦惜珩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顺口就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赵瑾如实道:“有的。”
秦惜珩险些忘了她曾在月下舞剑落泪。
赵瑾道:“臣知道公主心里难受,但是有些人如果不值得,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公主,你是帝女,身处万人之上,为了一个男人纡尊降贵痛哭流涕,当真不值。”
秦惜珩小声道:“哪里有那么容易。”
赵瑾比她更懂得这“不容易”三个字要怎么写,轻轻叹气后,问道:“公主今晚回府吗?”
秦惜珩原本不想回去,可她不能做主留赵瑾住在这里,也不想看到她一个人回去,只得点头道:“回的。”
流芳送她们二人出来,赵瑾对她礼揖一下,道:“还请姑姑明日替我转达王妃,那日在畅心园,多亏有王妃解围。赵怀玉谢过。”
“侯爷客气了。”流芳笑道,“不早了,侯爷与公主赶紧回去吧,路上当心。”
秦惜珩来时的那匹马没有装马鞍和脚蹬,赵瑾扯住飞琼的缰绳,对她道:“委屈公主与臣共乘一骑。”
话落在秦惜珩的耳中,让她心里发涩了起来,道:“这算什么委屈?”
赵瑾笑笑,“那就请公主先上马。”
秦惜珩却说:“你先上去。”
赵瑾照做,才上马坐稳,就见秦惜珩踩着脚蹬跟着上来,就这么面对着面坐在了她的身前。
这……
赵瑾愣了一瞬,秦惜珩道:“夜里风寒,我不想迎风吹脸。”
若是这样,那大可坐在她的身后。
赵瑾纳闷不懂,但也没有再问,解下身上的氅衣给她披上,一面系紧衣绳,一面道:“风大,公主当心别受凉了。”
氅衣内存留的暖意瞬间席卷了秦惜珩全身,她低头看着这双给她系着衣带的手,问:“那你呢?”
赵瑾道:“臣身体好,不觉得冷。”
秦惜珩默默地拢了拢氅衣,鼻间有些酸意。耳边开始响起风的肆虐声,她把自己的额头抵在赵瑾的胸口,眼中的泪直直地垂落。
三年前,赵瑾也是这么带着她去到了邑京的医馆。这个说好了会寸步不离的人,在她一觉醒来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时的阿玉惜字如金,她初时有些怕,但到了后来,阿玉的身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秦惜珩闭上眼,像当年那样,将整张脸都埋入了阿玉的胸口。
幽馥清清,一如当年。
第035章 阿玉
重返内城路经市集时,街上还是灯火通明。
赵瑾担心秦惜珩就这么睡着了,一直用手臂环护着,如今过了朱雀门进入皇城,她轻轻喊道:“公主,咱们快到了。”
秦惜珩闷声“嗯”了一下,然后喊她:“哥哥。”
“嗯?”赵瑾微微低了一下头。
秦惜珩小声问:“如果我不是公主,你是不是也不会这么急着来寻我?”
赵瑾道:“公主就算不是帝女,也是臣的妹妹。”
秦惜珩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鸿无观?”
赵瑾道:“猜的。”
秦惜珩轻轻笑了一下,“你的直觉真准,这次能猜中,上次在猎场也能猜中。”
她不过随口一说,反倒是提醒了赵瑾什么。
“公主,你知道当时要对你不利的那队羽林卫是谁的人吗?”
“不知道。”秦惜珩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我原本以为是大哥的人,可后来觉得不是。从猎场回来之后,我去见过他一次,也问过这件事,并不是他做的。那队人后来也全部核明了身份,有一人是负责看管北苑行宫平安火的烽燧卫。”
赵瑾轻轻“嗤”了一声,道:“这人的算盘打得真好,找了个烽燧卫来掩人耳目。即便要找寻公主,他也能让烽燧卫将其他人搪塞过去,不让人接近北苑行宫。”
但这人如果不是秦穆,那还能是谁?仪安公主若是出了事,谁能从中获利?总不会是仪安公主得罪了谁,被人伺机报复。
秦惜珩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得罪过什么人?”
赵瑾被她看破心思,呐呐一笑,问道:“那公主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秦惜珩道:“这我怎么会知道?”
赵瑾又笑,“也是。”
公主府就在前面,凝香还在大门外翘首以盼,见到主子完好无损地回来,她谢天谢地拜了一通,道:“公主,你可吓死婢子了。”
“替我把马牵进去,再把人都叫回来,还有,去给公主拿些外敷的药。”赵瑾下马后,直接揽住秦惜珩的后背和膝弯,打横抱着她就往府里走。
秦惜珩道:“拿外敷的药干什么?我能自己走的,你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