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老师跟谢镇抚的关系特别好,说过几年他们办了大事,还能叫他们上锦衣卫连环事呢!他们要干出什么现眼的事,让人画到连环画里,或是写到戏里……
二张兄弟对了个眼神,神秘一笑,都把脊梁挺直了几分。
这俩人在张娘娘刚进宫时还俨然是两个小纨绔,眨眼间就成了少年英材,弘治天子看着又惊奇又欣慰,遂问道:“这可是你们那位崔先生教的?”
天子平常只觉得崔燮本份内敛,读书时擅思考,有教化天下寒士之志,却不知道他教学生的手腕如此高明。
早知两位内弟能让他教成这样,大朝之后真该留他下来问几句。
张鹤龄正容答道:“回圣上,臣兄弟这数月来的确都在翰林修撰崔先生身边读书,蒙他盯着练了几天的礼仪,才知道该如何应对君前。”
他们兄弟年纪还小,头发都没梳起来,就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着可笑之外还有点可爱。
弘治天子微微一笑,对张皇后说:“卿家兄弟礼仪周全,尊师重道,宜该有赏赐。他们的先生善教导弟子,也合当赏。”
张皇后别无异议,只担心地问:“崔先生叫你们练习这么久的礼仪,可累着了?听母亲说,你们平常还跟着先生习武,还成日早起绕着院子跑,你们真愿意练这个么?若是嫌累,姐姐替你们说情去?”
张延龄年纪稍小,还不像他大哥那样稳得住,听闻姐姐不许他习武,急得真嚷嚷:“我们真不累,只不过是跑几圈,练了先生的呼吸功就一点儿都不累了!姐姐可别拦着不许先生教我们,崔先生人可好了!不光教我们吐纳养生的仙功,还特为我们请来了锦衣卫谢镇抚教我们真正的武功,我们好不容易才跟谢镇抚学了两天武,连一套太祖长拳还没练会哩!”
张鹤龄还端着个架子,拱手道:“娘娘疼爱臣弟,弟弟们铭感在心。不过崔先生教我等的都是有用的东西,弟弟们要为将来打算,不怕累。”
吐纳仙功?
宫里刚清出去一堆神仙佛子,皇后的弟弟就练起了仙功,这莫不是那些方士遗毒?弘治天子微微皱起眉头,细问他们那仙功是怎么回事,如何见得是仙功的。
因着国丈大人真把这跑步呼吸法当仙家吐纳之法看,反而珍而重之,要在自己身上练出成效来才进献天子,之前一直没与宫里的女儿女婿说过。这两位国舅爆出“仙法”之名,才叫弘治天子与皇后听闻此事,也让圣上格外警惕这功法。
张家兄弟倒挺着小胸脯,格外自豪地把崔燮糊弄他们的那段什么吸取日月精华,吐纳阴阳二气的说法倒给了天子姐夫,还炫耀般地说:“崔先生还把这功法教给谢镇抚了,谢镇抚说现在锦衣卫都这么练,我们也是锦衣卫人,自然也得练!”
他们自顾自说得起劲儿,没注意到天子的脸色从开始的紧张警惕渐渐放松下来,最后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什么仙法,果然就是哄孩子的。
一说是谢瑛用在锦衣卫操训里的法子,天子就明白了。
同知朱骥在成化年间就上过折子,说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谢瑛上策,要在将士训练中加入长跑数里一项,以养其绵长气息,增长其体力耐力。既是这种军营都能用的法子,至多就是个普通武人炼体法,与李孜省等妖道的法子全不相同……
弘治天子想起先皇因服了宫中妖道进的金丹而致腹泻不止,宫车晏驾,不禁又勾起了丧父之痛。只是大过年的不好流泪,他闭了闭眼,忍回泪水,叹道:“你们兄弟便跟着崔先生好生读书练武吧。吐纳之法不论,锦衣卫奏疏中已说这长跑的法子极能强身健体,只有好处的。”
张皇后看出丈夫容色微戚,便亲手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叫他借着汤上飘的霭霭白气遮一遮脸,体贴地说:“今日朝会,皇上也着实辛苦了,先吃些热汤,叫我这两个小兄弟自己吃罢。”
天子朝皇后笑了笑,低头用汤。
张鹤龄兄弟也不是全没个眉眼高低,听姐姐说皇上累了,马上又端起外戚榜样的架子请皇上休息,要告辞出去。
张皇后留住他们,问了问在崔家吃住的好不好,受没受过先生打骂。
两位国舅近日玩锦衣卫游戏玩得上瘾,完全忘了先生当初逼他们写文章的痛苦,美滋滋着说:“崔先生人极好的,从不打骂人,只教我们背律例、读四书、写文章。不读书时还叫我们看外头最时兴的锦衣卫院本和连环画,请了谢镇抚、王大人和王公子那些个英雄好汉来家里给我们讲故事……”
真想叫皇帝姐夫下个旨,让谢镇抚也住在崔先生家,天天教他们练武,带他们扮青天大老爷审案哪!
弘治天子也放下汤碗,打起几分精神说:“他弄出来的教书法子果然还是与众不同。从前他做《四书对句》,又给朕出过新样式的考题,已见奇思,正经教导起两位内弟来,似乎手段更多了?难怪先皇在日便以为他是堪为天下师的人,还几度指他做朕的讲官……”
其实宪宗指崔燮做展书官是给自己用的,可自己没用上,现在让儿子用了,也可算是他指给儿子的官儿。
天子唏嘘几声,吩咐内侍将给崔燮的赏赐再加厚几分。加了老师的,又不好不再加加学生的,他便和颜悦色地问两位内弟:“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与朕说。”
张鹤龄兄弟眼下最想要的就是谢镇抚,再退一步是想跟王守仁出关转转,这两条都是他们在外头坐地打滚儿都求不来的。
倒是王项祯将军常能抽空陪他们出城骑马打猎,不须求姐姐姐夫就能要到。不过当着大姐的面,他们提都不敢提出关的事,于是就仗着姐姐宠爱,姐夫脾气软,先生又不在眼前,贼兮兮地求圣上:“皇上能不能下旨叫谢镇抚常来崔家,最好能住在崔家?”
谢镇抚一来,他们就不用写文章,还能排演锦衣卫的案子,这日子可太美了。
可从来没有天子下旨叫一个大臣住到另一个大臣家的事。弘治天子摇头叹道:“这怎么成,哪有朝廷下旨叫着两户臣下合成一户的,这岂不是胡闹么。”
张家兄弟可怜巴巴地说:“我们也不是要谢家改住到崔家,就叫谢镇抚多来教教我们不就行……”
张皇后实在舍不得兄弟难受,便坐到天子身边说:“臣妾的兄弟们只是想和那位谢镇抚学武艺,这又有何难?叫他们也能出入镇抚司,找谢大人学武不就是了?”
张鹤龄、延龄内心挣扎。
去镇抚司当然好,他们早想正式当个锦衣卫,跟着前辈们巡街去了。可是……可是若他们天天能去镇抚司,谢镇抚不来崔家了怎么办?那他们就又得写作业,还不能自己排演案情了呀?
一家子姐弟心意不通,险些酿出了让国舅们逃不了作业的悲剧。幸好天子圣明,没听皇后之言,斟酌出了个正经主意:“两位内弟年纪尚小,不合去北镇抚司那等凶煞地。他们有崔爱卿教导,此事也不急在一时,来日谢瑛若再办好什么差事,论功行赏时,朕便赐他一处离着崔家近的房子……或是等崔燮有功,赐他一处与谢家相邻的宅子,总之叫他不当值时方便教导你们便是。”
第227章
张家兄弟自不知道他们讨的赏正是崔先生最想要的, 要完了想起先生严令他们不许找圣上索要赏赐, 都有些心虚,回家后切切地互相叮嘱, 半个字也不敢跟先生提。
崔燮只看见他们入宫一趟, 人忽然就乖巧了, 写入宫朝觐记都不用人催促,兄弟俩坐在屋里吭哧吭哧就都写了三百多字出来, 以为他们是懂了外戚的责任使命, 心下十分欣慰,特地趁元旦长假带他们去了一趟谢镇抚家庄子上玩。
崔衡与崔和却是要走举业这条道的, 没那个天天玩儿的命, 让兄长留在家里, 每天早晚去陆先生家里读书。
陆博山已是将家中妻小都取回京里。他新赁的宅子在南关外,地方便宜,院子倒和崔家差不多大。家里也有两个男孩在读书,大的和云姐年纪差不多, 小的也有十岁出头, 老家还有个大儿子, 只是因要应童子试不便进京,在家依祖父母和叔婶而居。
崔家两个孩子进了陆家,就像得了两个小陆先生做学友,成天就是之乎者也、子曰诗云,还不及在兄长手下的日子。起码家里偶尔能看个闲书,陆家连闲书这个概念都没有, 陆公子们不读四书五经时也就只看些时文制艺,连古人的游记散文都不碰。
跟陆家兄弟同窗了几天,崔衡的心灵也得到了升华,原先因为跟两位不用科考的师侄相处而略略浮躁起来的心也平和了。他现在已经不想着父亲的荫监,也不想着小时候那样的纨绔公子日子,就想早点考过县试、府试……娶个媳妇。
他就比兄长小两岁,也是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如今只能伴着圣贤书过日子,也是冷窗寂寞、孤单难捱了。他们家邻居差不多大的书生都成亲了;云姐也正在大哥同窗、同年家的子弟里挑人;就连崔启那小厮,听说他爹都在乡下给他说了个上户家的女儿!那女家什么都不挑,只要状元给主婚,今年三月间就要把女儿送进京来完婚。
他竟羡慕起了崔启,羡慕他有个肯为他说亲的好老子。
他那个远在云南的爹,怕是不会惦记他的婚事了。
别说他,就他那有出息的状元兄长又怎么样?打从去年考上了状元,云南就一封封地来信,一会儿给他订亲,一会儿又不许他成亲,来来去去的,再加上祖坟那边又出了些灵异的事,弄得大哥这么大岁都成不了亲……或许一辈子都成不了亲了。
崔衡想想就胆寒,相较之下,崔燮天天教训他的“考不取秀才就不给你说亲”“没脸求人家把女儿嫁给纨绔子弟”之类的,倒还给他留了几分希望。
若他亲娘没弄出那样的事,他可能还在父母宠爱下过着纨绔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有娘似无娘,有爹似无爹,唯有一个从前不怎么亲的兄长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回忆着前半生,他忽然想起:去年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他生母徐氏应该也在遇赦的范围里,这时候差不多该到家了?他大哥叫人送了小海京过去服侍母亲的,若他们回到京城,怎么不给他送封信来?
他不想时也就不想了,忽然想起这事来,真如火烧眉毛,一刻也等不及,立逼着服侍自己的家人去徐家问话。
这一半年来他好好读书,改头换面,崔燮也不再叫人拿他当囚犯看着,些许小事家人也肯去办。一名常出府的长随便拿了他的书信和攒下来的月例银子到徐府,问徐氏回家没有,要捎些东西给她。
徐家大门只开了一道缝,连门都不让进,里面的人冷冰冰地说:“老太爷说了,徐家无犯法之妇,你们找错地方了!”
大门砰地合上,无情地把崔家那名家人赶回来,也在崔衡心头重重敲了一记,让他坐立不安,赶忙叫崔梁栋安排人到京里慈济院等地找人。
崔梁栋当着二少爷的面答应了,却不敢自作主张把徐氏接回来,先写了封信具述此事,叫人送信去向大爷请示。
崔家大爷此时正在谢镇抚那座酒庄上带着两个徒弟赏雪吃酒,谢镇抚请了个出名的女先儿在堂上唱曲。曲子词都是艺人跟据两位张国舅的文章编改的,只略修不合腔的字眼,添了韵脚,唱出来竟是一字一珠,把那文章的档次都提升了不少。
张鹤龄兄弟听得如痴如醉,感叹着世上怎么有自己这样的大才,随手作文都能作成遏云绕梁的曲子。两人感叹之余更是文思泉涌,不用先生催,就对着白雪红炉构思起新文章来了。
崔先生不胜感激,亲给谢镇抚倒了杯酒,递到他手中说:“我这两个弟子从没有今天这么自觉地写文章,都是谢兄想的好法子激励他们,崔某必须敬谢兄一杯,替弟子们谢过你的用心。”
谢大人笑道:“我的确是用了许多心思才想到这法子,崔贤弟这一杯酒,我就不客气地喝了。”
他接过酒杯时,手指在崔燮手上隐蔽地转了一圈,取了酒一饮而尽。崔燮又给两人各满上一杯,自己拈了一块肉脯下酒,边吃边看两个正绞尽脑汁作文章的弟子。
写文章改成曲子唱,终究差一点儿,不如直接写词。回头领这两个孩子见见师公,叫李老师换个人释放教诗词的热情……顺便放过他就更好了。
两人一面吃酒一面聊着怎么教育孩子,谢瑛也说:“我与贤弟来往日久,肝胆相照,也不合你客气。我家乡那个侄儿今年也有十岁了,合当是上武学的年纪,我正要请旨将他接到北京武学念书,练武之余,也想叫他跟贤弟读书——若能叫他考个举人进士,改改我们谢家的门风,我也感激不尽。”
崔燮早听说他有个堂嫂和侄儿要进京,她们进京,谢瑛就能搬到离他家只有两条街的那个园子里。
想到日后出门打个酒就能到谢家串一圈的日子,心里就如猫抓一搬,连连点头:“谢兄的侄儿便如我家子侄一般,令侄哪天进了京,也叫他住在我家就是了,谢兄看望他也方便。”
谢瑛含笑答道:“我那侄儿得托在状元门下,是我们谢家的荣幸。往后他或住你家,或早晚去上课,我都少不得要常常打扰贤弟,问你他的课业如何。”
崔燮矜持地勾起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不知我那未来的弟子叫什么,在家时读的什么书?”
谢瑛道:“叫谢彬,文质彬彬的彬。先父过世,我还未能袭这个千户之职时,家中曾有一阵动荡的日子,家产武职险些都被几位叔父夺走。亏得我三叔,就是彬哥的祖父舍了家财替我打点,我才能顺利袭职。三叔家里只有一名独子,才及冠便因病谢世,叔婶们也也因悲痛伤身,未几而逝,留下堂嫂与彬哥他们孤儿寡母……”
他轻叹了一声:“堂嫂品性贞廉,原先要为堂兄与叔父叔母守孝,又怕叔嫂有妨,不愿进京投靠我。可彬哥一天大似一天,她到底要为儿子的前程着想,总算肯带着孩子进京了。”
崔燮拧着眉听完了他的故事,眉眼间怒气隐隐,压着嗓子问道:“他们欺负你?你家里几个叔叔,敢抢你的家产,咱们锦衣卫的人岂能这么白白叫人抢了?他们这是犯了大明律,你等着,我也有上疏之权,这么不公平的事就得有人管!”
他的怒气简直压不住,想想谢瑛丧父时那个年纪,那得是多么柔软可怜无依无靠……险些就叫人欺负死了!
他要是连欺负自己男人的人都治不了,当这个官儿还有什么用?
不如回老家结婚算了!
他气得长身而起,谢瑛当即翻手抓住他,用力按在桌上,低声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承了职后还能处置不了他们么?若是家里还乱着,我也不能叫彬哥母子在老家一住数年。”
他自己吃过亲人的亏,才知道越是至亲害起人来才越叫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又想起初见崔燮时,他那副衣裳透血,气息微弱的模样,若非自己当时动了一丝怜悯心,给药延医救治了,他们定然不可能有今天。
甚至很有可能崔燮都活不到今天。
他握着崔燮的手叹道:“幸好那时候遇上了你,能帮你一把。也幸好给你请封赠时到你家看了一眼,叫你把我记在心里了。”若不是那时候就上了心,怎么能给他画出那么逼真的骑马像呢?
崔燮心中微热,顺着他的力道坐回去,勉强咽了胸口那口气,叹道:“你这样心软宽容,可容易叫人欺负。”
这辈子只除了一个崔燮,还没别人说过他心软宽容,欺负过他的人也没几个能接着过太平日子的。
谢瑛没把这些实话说出来,只崔燮倒了杯酒,双手捧杯敬了敬他,笑着说:“以后我这七尺之躯就托付给崔大人,靠你相护了。”
崔大人听得醺然欲醉,一口饮尽了杯中醉酒,诚挚地说:“往后谢兄的事就是崔某的事,无须客气。”
两人正互相抚慰着旧日的伤心事,崔家却来了家人紧急报信,说是府上二公子求崔大人帮他寻找流配福建的生母。
就是那个几度陷害崔燮,还为了害他不惜投信造谣朝廷官员的出妇徐氏。
谢瑛正想着徐氏恶行,不禁皱了皱眉,要把那人打发回去。崔燮却一拍桌子,带着几分迫切说道:“徐氏虽已被家父休弃,终归还是衡哥的生母,母子天性如何能斩断?崔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谢兄带我到城中各处养济院和尼庵中寻一寻人。我这两个弟子如今正作文章,不合打断他们的思路,便叫他们寄在山庄里住一夜,等回头寻着人我再接他们回去。”
随着他说话,谢瑛的神色也渐渐转换,最后露出了一丝笑意:“贤弟说得是。徐氏虽曾有重罪,但既蒙天恩浩荡赦免了,咱们也不该再以罪人视之,还是以你兄弟为重,先寻人吧。”
他站起身来,高声叫着守在院里的谢山:“多叫几名家人到京城里外各处查问,我亲自陪崔翰林进城去寻徐氏。”
第228章
谢瑛派家人去寻锦衣卫的人帮忙, 往城中慈济院、尼庵、丐户聚集处寻找徐氏, 自己与崔燮循着城外瓦舍戏院找人——她毕竟才三十出头,又当过官宦人家的夫人, 颇有几分姿色, 也难保不被人骗卖了。
两人寻遍了城外唱戏的、唱曲儿的、走高絙的、弄幡的、跳丸旋盘的、跑马卖解的;还到夜市看那些挑着担儿卖热茶饮、点心的小贩, 看徐氏会不会藏身其中。
可惜他们费了一天一晚的工夫,又搭进去许多银子近观那些人, 也没寻着徐氏, 甚至也没听说过有相似的人。京里巡城的卫所千户与校尉、力士到各处巡逻时也会替谢镇抚问一声,然而一连数日询查下来, 却没问到有谁见过这位出京时曾被半个京城人围观过的出名罪妇——
就好像她压根没进过京一样。
谢瑛亲到崔家, 对崔氏兄弟说了此事。崔衡双眼瞪大, 两行泪水就如悬河决溜,滚滚而落。他咬着唇咽下哭声,双膝一屈跪扑在地,苦求兄长:“我知道我娘害过兄长, 罪不可恕, 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娘, 求大哥帮我寻回她来。只要母亲能回来,我就愿分家出去,在外面侍奉她,绝不叫她来碍你的眼。”
崔燮叹了一声,扶起这个至少懂得了亲情的熊孩子:“徐娘子虽有过恶,可她已经受了律法惩治, 我也不会再记旧恶。她毕竟是你的生母,我看在你这弟弟的份上也会尽心寻她的。只是咱们这么找都没她的消息,就有可能是她根本没入京。”
崔衡蓦地抬头,吸了吸鼻涕,哑着嗓子问道:“难道她去找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