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颖,喝茶。」爱丽丝将花茶放到桌上,轻浅的笑了笑。
「谢谢,恆烈呢?」郭颖道了谢,接着问道。
「洗碗呢。」
「唷,都还没结婚就懂得使唤人家啦?」郭颖调侃的说道。
「是他自己要洗的,我才没有使唤他!」爱丽丝有些害臊的反驳。
「是我自己要洗的!」厨房内传出余恆烈的声音,口气还带着笑意。
「是是是!好好练习当个妻奴啊!」郭颖大声回应。
三人重逢后,除了分享了彼此现实中的身分和生活,也万般珍惜相处时间。
爱丽丝一开始唤他们本名的时候彆扭的很,怎么叫怎么不适应,但两人坚持要爱丽丝好好熟悉真正的他们。
幸亏叫着叫着,习惯了、熟悉了,关係也更紧密了。
如今的爱丽丝和余恆烈已论及婚嫁,开始同居的「试婚」生活。
至于郭颖……
两人特别担心她。
他们知道她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可这注定无法重逢的相爱,得让她承受多长时间的孤独呢?
他们经常从郭颖的眼神里看见了对他们的羡慕,和某种程度的坚决。
那是一种让人忽视不了的情感,导致他们无法对她的感情多说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
「好啦。」郭颖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我还有事要忙,不打扰你们小俩口,先走了!」说着便拿起包包,和随时带在身边的厚重书本,走向门口。
「……路上小心。」爱丽丝看着郭颖手中的书,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话。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余恆烈不知何时洗好碗,站在了爱丽丝身边,他搭着爱丽丝的肩膀,似是一种安抚。
「我知道。」爱丽丝只是往余恆烈的怀里缩了缩,淡淡的答道。
◆◇
风有些大,吹得郭颖的长发飘盪,有些凌乱。
她垂着眼帘,轻轻抚摸着书本的封面,接着将书本翻开,脸上顿时扬起轻浅的笑意。
书里是一片起雾的森林,即便除了树木以外甚么也没有,但郭颖就是知道,那是他们曾经最常待的地方。
她看着轻靠在树干上,那有着一头紫发和猫耳的男子,嘴角又上扬了些。
回来之后爱丽丝和恆烈的书都变得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作用,她本来以为自己的也是如此。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本从回来就没有翻开过的书,在她某次整理杂物的时候下意识地翻开,书页上的画面就让她惊愕不已。
那是曾经最熟悉,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那是曾经最难捨,却再也无法相见的人。
那是她的柴郡猫。
当时的她浑身颤抖,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是三人之中唯一没有被那个世界彻底隔绝的人。
虽然她只能看见柴郡猫的生活,但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看着柴郡猫每天都会走进森林,靠着树干,甚么也不做,只是盯着曾经有白色木屋佇立,如今却是一片荒芜的地方。
她也看着柴郡猫每天都会坐在她曾经说过要常去的地方,那里原本只有一棵树,但柴郡猫在那里种下了很多、很多的向日葵。
她去查过的,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她只知道当时的自己哭了,哭得不能自己。
她清楚得很,此刻的自己和柴郡猫,何尝不是这样爱着彼此?
郭颖看柴郡猫回到了自己的家,站在书柜前扫视着书本,有些专注的侧脸离自己很近。
她轻轻摸着书页,抚着他的脸,想像着此刻指尖的触感不是粗糙的纸页,而是他总是带有温度的皮肤。
郭颖就着样抚摸着,她总是如此。
但接下来的画面却让她愣住了。
她拿开有些颤抖的手,想看个清楚。
此刻的柴郡猫翻开手中的紫色书本,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她甚至确信他也透过书页看见了自己,因为此刻柴郡猫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曾经也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悲喜交加的表情。
柴郡猫的脸突然正向的在她面前放大,两人就这样隔着书页相望,一时之间谁都无法反应。
「……三月兔。」即便眼前的人和自己所熟悉的模样有些出入,但柴郡猫就是认出来了,他总能轻易的认出她来。
她看见他渐渐变得认真的脸,听见他嘴里久违的呼唤。
她看着他红了眼眶,就像自己一样。
「呜呜……柴……柴郡……呜……柴郡猫……」嘴里的呜咽让她嘴里的字句显得零碎而不完整,她拚命用手抹着双眼,不想让泪水模糊了视线。
「三月兔。」柴郡猫再次唤到。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红心时,她对自己说:「我们两清了。」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的两清是甚么意思了。
他的三月兔还在啊,即便他们无法拥抱、亲吻,即便他们中间隔着不可能到达的距离,但它们都在彼此的生命里,不曾消失过。
「你这样偷窥我多久了?」柴郡猫挑起眉,嘴角大大的上扬,开玩笑的说。
「……噗哧。」郭颖被逗的破涕为笑,她抹乾脸上的泪水,向眼前那正用她再熟悉不过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男人:「你猜。」
「铁定超久的。」柴郡猫再次说道,眼里满溢而出的温柔显而易见。
「嗯,超久的。」郭颖点头承认:「因为我很想你。」
柴郡猫听了陷入一阵沉默,接着才缓缓开口:「我也想你,三月兔。」
郭颖看着此刻表情有些哀伤的柴郡猫,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也是如此。
她知道的啊,她可是每一天,不放过任何空间时间的,注视着他啊。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的他每天都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何况自己的心情和他的,根本没有差别。
她没有打算告诉柴郡猫自己真正的名字,她想继续当那个他熟悉的三月兔,彷彿自己从未离开过。
她缓缓伸出手,将手掌摊开,放到了书页上,像一直以来那样。
柴郡猫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两人的掌心隔着纸页紧紧相贴,彷彿这样他们就能真的碰触到彼此。
他们谁也没说话,眼里的情感却是一样的。
不管未来他们会变得如何,哪怕这辈子都只能以这种方式相见,好像也都无所谓了。
虽然此刻他们的重逢像是被施捨来的似的,但那又如何呢?
这种施捨,已经是他们所能渴求的最多了。
他们就这样隔着纸张相握,嘴里都漾着释然的笑,谁也没有再掉眼泪。
如今的猫与兔子,彷彿终于,感受到了彼此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