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里别有洞天,有塌有桌有橱有火炉,有水有食物,整个儿一个单身公寓呀。
南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翻箱倒柜出一套同我身上一款的宫服,自觉地走出去,挡住洞口。
我迅速换上衣服,不经意扫到那个开启的箱子,最上头摆着的竟然是我送给他的衣袍和鞋子。
我坐在榻上晃着脚丫子,晃了晃手中的银杯子,坏笑道问,“有鞋子吗?”
“没有!”话虽这般说着,他还是打开另外一个箱子,拿出一双偏小的鞋子,和袜套扔给我,“十岁时穿的,记得还我。”
我将鞋子穿好,站起身,调笑道:“那你脚够大啊,要是打扮成姑娘肯定得穿帮。”
“啊切!”南行瞪大了猫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乐忠于换装!啊切!你...”
我将热水杯递给他,“怕死就别在这种地方吃东西,有些毒用银子测不出来的。”我脱下食指上的戒指,抛给他,“里头有根细针,什么毒都能测出来,只要变颜色了,别管赤橙黄绿青蓝紫,总之就是有毒。”我走到洞口,回头道:“你赶紧换衣服,别着凉了。有事儿就去海悦楼找我,没事儿也可以去,我现在叫圣悠悠。”
我扩散神识,找到夏老的马车,一头窜了进去。
夏老看到我的反应先是一惊,继而淡定,接着捧腹大笑,甚是猖狂,猖狂到连神武军也招了过来。
大家一看是夏老的马车,转身该干嘛干嘛去了。
我脸疼,胳膊疼,腿疼,哪儿都疼,不跟老头一般见识,一觉睡到海悦楼。
许是睡得时间长了,总感觉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回到房间,我解开掀开帽子,解开披风,坐在铜镜前...
妈妈咪啊!
这只脏猪头是谁?
先不说乱七八糟的头发和一脸的血泥,就说这一只紫眼睛闭着,一只青眼睛留着一条缝,红通通的鼻头,五颜六色的鼻梁,肿的老高的脸颊上由上至下六道血印......
我想咧开嘴看一下能不能吓死自己,结果一咧嘴...
悲剧了,锃开了结痂的六道血印,整张脸都冒出了渗人的血珠。如果哪个剧组要找索命恶鬼的临时演员,我绝对可以无妆上演。
我一听到房门口的脚步声,暗道,不好。赶紧窜进被窝里,拿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蝉蛹。
“寒寒,是你回来了吗?”
蝉蛹前后动了动。
“寒寒,我们去对面听说书,好不好?”
蝉蛹左右动了动。
悦怿走到床边,扯动被子。
他扯,我拉,他再扯,我再拉,然后他不扯了,直接说:“你再不出来,我就去找拓哥哥过来。”
我探出两只不怎么看得清的眼睛,朦朦胧胧只见到悦怿跑到门口大叫一声,“元齐拓!快过来!”
背信弃义的家伙!说话不算话!
我赶紧缩进被子里,紧紧将自己缠住,这回,死都不能出去!
元齐拓的方法很简单,很暴力。抬起被蛹抖吧抖吧,将我抖在了地上。使劲儿掰开我挡在脸上的两只手。
目光如刀眼似剑,“谁打的?”
“摔的。”
元齐拓知道我有心护着凶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这世上唯有你能摔得这般有水准,鬼见了都要怕三分。”将我带到水盆边,对悦怿说,“你手轻,来帮她把脸清洗一下。我去拿药。”
元齐拓走出门,悦怿从暖炉上拎来暖水壶,将热水倒进水盆的凉水里,“寒寒,你忍着点。”
悦怿的将面巾浸湿,拧干,轻轻擦拭我的脸,温温的,很舒服。每擦拭一处,便在伤口上轻轻呼气,凉凉的,淡淡的桂花香若有若无,沁到心里。
悦怿的动作轻的像羽毛拂过,杏眼里隐约泛着水光,“寒寒,你能不能不要再受伤了?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心疼的要命,都要怨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
事实上,不受伤是不可能的。我要聚真气,练魂识。
身边人的真气不舍得要,坏人的真气不敢要。现世的每一套功法都要从武功身法开始循序渐进得练,我这年纪开始练,估计练到死,都不一定能让夜白归元。
说来说去,说到底,我只有挨打这一条路了,光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心里头流流眼泪就算了,面儿上还得笑着说,“好。”
但我忽略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
悦怿的手一抖,满眼都是自责和心疼,“不说话,寒寒不要说话。呼呼,不疼,不疼...”
幽幽的桂花香气吐在我的脸上,幸福感慢慢的在心底腾起。
“寒寒,我曾经讨厌过他,即使我知道他陪着我,保护我,我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讨厌他,讨厌他让我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在这个世间,你是第一个把我们当正常人对待的,因为你,让我觉得他的存在真好。他可以用我的身体帮你,真好。”悦怿低下头,认真地搓洗面巾,半晌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认真道:“以后让他主导我的身体,让他保护你,我只要默默看着你就满足了。”
脸疼归疼,我的嘴还能用。
属于我们的初吻,绝对会让这个小孩儿一辈子难忘,只求他不要有被鬼亲的阴影才好。
我抚毛道;“我喜欢的是温顺可人的小白兔,我亲的是一天到晚躲在我身后,时不时就要看寒寒在不在的悦怿。那个悦怿是很厉害,但是我喜欢的是你,是现在这个让我亲了会脸红的悦怿。别再让我说话了,真的很疼。”
“你还知道疼呢?”元齐拓手里拿着两个白色的小瓷罐走进来,“夏老派人送来了止血化瘀还有去腐生肌的药膏。从现在开始,我做回你的影,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不许说一个不字!”
别小瞧我眼睛的那条缝,实际上我是瞪大了眼的,“要么做我男人,要么做我的影,自己选!空间,知道哇!空间!嘶~”
“寒寒,别说话了,又流血了!”悦怿慌乱地贴上我的面,舔掉血珠。
我懵了。
元齐拓呆了。
悦怿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的脸都红了,然后世界彻底安静了。
擦药是安静的,喂药也是安静的,吃饭也是安静的。
直到...
“把这里围起来!”一群官兵将海悦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全部抓回去,反抗者就是凶徒,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