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摇头道:“我答应写词祝贺,却没答应亲自去。”
晏殊吁了口长气道:“那就好,既然答应了写词,便写一也无妨,太不给他们面子反倒惹了他们不快。”
苏锦本想问为什么不让自己和他们走的近,但看晏殊这架势是肯定不会说的,所以便也闭了嘴。
“听说你书院搞了不少的事情,你来书院是读书应考,可不是来结仇的,你跟书院讲授官对着干,还羞辱了礼部侍郎之子张叶,蹴鞠比赛居然跟人家动了全武行,这些戚山长可都跟我说了,你怎地这般的不消停呢。”晏殊叹道。
苏锦委屈的要死,这些事自己做的理直气壮,因为都是他人有错先,自己难道抱头让人欺负不成。
见苏锦要争辩的样子,晏碧云忙偷偷拉拉苏锦的衣角,苏锦涌到嘴边的话只好硬生生咽下去,只点头称是。
晏殊见苏锦态还算端正,缓和了口气道:“明年秋闱你一定要博得功名,你也不想像庐州那样的事情生,混个护身符对你大大有好处,我也好放心的将碧云交予你,趁着老夫还能说上话,对你仕途或许会有些助力,但科考之事只能靠你自己,你若不能高,什么都是枉然,今后只能夹起尾巴做人,这一点你需想的清楚些。”
苏锦忙道:“学生明白,还有一年时光,学生定刻苦攻读,无论如何也要高。”
晏殊笑道:“不错,孺子可教,言于此,其他的话老夫也不多说了,众官外边恐怕等我等的心焦了,我这便动身回京,你二人不要露面送我了,唐介等人都外边,看到反倒不好。”
说罢起身往外走,苏锦忙躬身抱拳道:“恭送大人。”
晏碧云垂万福道:“恭送伯父大人。”
晏殊大袖飘飘出门而去,外边早已是车水马龙,一众官员聚集门外等着跟三司使大人辞行,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将晏殊和一干属官送过西门十里长亭,晏殊拱手上车告辞而去。
第一七二章奋发
时间:2012-09-12
苏锦和晏碧云待众人离去的空挡,赶紧出了官驿,上了马车。
苏锦见时日还早,问道:“晏姐姐,不如你跟我去我租的宅院认认门头,也跟穗儿她们见见面。”
晏碧云道:“也好,趁着那位女扮男装的夏小姐不,我也该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不过我怕是不能常去,万一那夏小姐真的是京夏大人之女,定然会惹来是非。”
苏锦心头一阵黯然,叹息道:“她走了,你见不到她了。”
晏碧云道:“怎地便走了?”
苏锦老老实实将昨夜的情景说了一遍,只略去吻别的那一段没说,有些担心的看着晏碧云道:“你说她会不会将你我之事大肆宣扬呢?”。
晏碧云面容平静,微微点头道:“原来她真的是夏大人之女,她居然会跟踪你,窥视你我见面,这说明她是对你上心了,这女子京城倒是没什么恶名,奴家想她该不会这么做,倒是你我要说两句,人家默默喜欢你那么长时间,你竟然一点都没感觉,此刻还怀疑人家,若我是那夏思菱,可要伤心死了。”
苏锦指天誓道:“我可没那心思,自庐州以来,这段日子我的心情极憋闷,和夏小姐说笑也只是排解烦忧,确实没有动什么念头,那夏小姐跟我一起的时候表现的很正常,谁能知道她的心思;你们女子的心思,便是神仙也难猜。”
晏碧云噗嗤一笑道:“若是你很早就现夏小姐对你有意,你该如何?”
苏锦仰头想了一会,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晏碧云道:“自然是真话,假话留着哄别人去。”
苏锦叹了口气道:“那时候你离我而去,我正自心情压抑,若是早知道夏小姐对我有意,也许……也许我会接受她。”
晏碧云道:“算你说了真话,夏小姐身世人品相貌均是一流,京城贵胄公子登门求亲的不知多少,若说你不爱,那便是欺世之言;你放心,碧云可不会吃你的醋,哪怕你现和她交往,碧云也不会怪你。”
苏锦奇道:“原来晏姐姐是这般大之人,倒是教下刮目相看,不过我虽不懂女子心思,但我可不是傻子,你这是口是心非之言而已。”
晏碧云叹口气道:“我只说不会怪你,可没说心甘情愿,天下女子有几个人心甘情愿让自家夫君三妻四妾来分享情爱,只是女子命苦,不得不如此而已。”
苏锦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张口欲表决心,却被晏碧云伸手挡住道:“碧云可没想让你信誓旦旦,奴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呢。”
苏锦道:“还有什么含义,晏姐姐说话越来越深奥了。”
晏碧云幽幽的道:“奴家命苦之人,老天爷就没有垂青过我,蒙郎君不弃,对碧云一往情深,碧云此生无以为报,所以厚颜哀求伯父大人恢复碧云自由之身,今生为郎君端茶递水叠被铺床也心甘情愿;非是碧云大不计较郎君有多少女子,而是碧云对郎君心有愧意。”
苏锦愕然道:“有何愧意,此话从何而来。”
晏碧云将头搭苏锦的肩头道:“碧云即便是解除了和庞家的婚约,怕也不能成为郎君的正房,名义上奴家是不详寡身,岁数上也大你许多,若是你迎娶我我正室,岂非让天下人耻笑一辈子,也会让苏家蒙羞。今日伯父大人所言,只是试探你的真心,私底下他也认同我的看法,虽我晏家女不可为妾,但奴家亦不会自私到让郎君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苏锦大叫道:“真是笃笃怪事了,我自娶妻关他人鸟事。”
晏碧云忙掩住苏锦的嘴巴嗔道:“别那么大声啊,你我可是大街上。”
苏锦道:“大街上怎么了,我自家之事还看他人眼色啊?”
晏碧云戳着他的额头道:“你这愣脾气甚时才能改改,难怪伯父大人说你锋芒太露,奴家都愿意委屈,你还不愿意了。”
苏锦瞪眼道:“你的意思不就是不能跟我白头偕老不是?你这是成心激我啊。”
晏碧云道:“碧云只是说不能做你的正室,因为那样你会为人所耻笑,人前抬不起头来。”
苏锦道:“我不乎。”
晏碧云看着他涨红的脸道:“但是碧云乎,碧云不想因自家之原因而让郎君蒙羞,碧云何尝不想正正规规的做你苏家大妇,可是你的前程重要,若因此耽误你的大好前程,碧云岂非内疚一辈子么?”
苏锦道:“你是要作小妾?”
晏碧云红了脸道:“你想的美。”
苏锦挠头道:“你到底是要咋样?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晏碧云道:“我既不做你妾室,也不做你大妇,我只做你姐姐。”
苏锦心里明白了:晏碧云倒是开放的很,居然想当自己的秘密情人,这样既避免大妇或者小妾的身份带来的困扰,又能和自己长相厮守,亏她敢想。
苏锦一把将她抱起,坐自己腿上道:“你想的美,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打算抽身而退,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抓到你。”
晏碧云挣扎着要下来,却被苏锦双臂铁箍般的箍紧,无奈停止挣扎喘息着道:“奴家可是你姐姐,不可造次。”
苏锦嘿嘿笑道:“姐姐又如何?照亲不误,你刚才那些话从今往后提也别提。等我做到极品大官,到时候看谁还敢嚼舌头。”
晏碧云正欲呵斥,却被一张嘴封住小嘴,只出咿咿唔唔之声了。
……
晏殊的到来,极大的鼓舞了书院学子们的苦读热情,书院的学习气氛忽然浓烈了起来,除了朱世庸张叶之流依旧没精打采的游荡书院各个角落,大部分的学子选择了刻苦学习。
苏锦也收了心,他已经知道大宋科举不是一件可以蒙混过关之事,须得肚子里真有墨水才成,至于官二代皇二代们会有捷径可走,但想自己这样的平民学子,什么人也指望不上。
苏锦也不是没动过走晏殊这条线找找后门的心思,但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没开口,这话说出口便等于是自贬身份,让晏殊和晏碧云看不起了;即便是得到晏殊的提携,今后见了这老货岂不是低人一头,处处直不起腰来。
种种路线被否决之后,苏锦选择了和其他学子一样,刻苦读书;《论语》《孟子》《大学》《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艺》《杂学》等诸多科目,涉及书籍千本,章上万篇,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锦当然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的死记硬背,他将自己后世一些学习的方法融会贯通,然后列出学习的计划,按照秋闱的时间设立进;学习上是采用每句必佐证每词必究出处的细致做法,并开始记笔记,录卡片,逐字逐句的延伸散。
譬如《诗经》一《鹤鸣》:鹤鸣于皋,声闻于野。鱼潜渊,或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皋,声闻于天。鱼于渚,或潜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光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句,苏锦便延伸阅读了宋代之前约二十几篇引用此句的章,并将观点加以归纳,记录分类造册,便于复习查阅。
这种办法看似愚笨,但效果极佳,他人思想的佐证和交汇,往往会激苏锦的想法,当对词句的理解达到一定的深和广之时,以此为题的章和诗作便汩汩而出了。
某一日王安石来访,当进到苏锦的书房之时,他惊呆了,只见桌上地上,凉榻上,小几上全部是摊开的书本,书房内悬挂细绳数条,上边挂着密密麻麻的读书心得卡片,以及抄录的重要章词句,这一幕让王安石目瞪口呆,这家伙真能狠啊。
于是一传十十传,整个书院都知道苏锦这种学习的方式了,有的人不以为然,认为苏锦这是愚蠢之极的笨办法,哪有逐字句的查证记录分类的道理,观点千奇怪,只选一两种正普遍大多数人都能认可的便行了,这般细究,岂是读书,根本就是作秀。
甚至有人断言,照苏锦这种读法,到明年秋闱之时,怕是一部论语也读不完。
面对众人的议论,苏锦不置可否,依然固我,他身上的那股狠劲被激了出来,后世可以牛皮糖一般的追系花追了四年,历经千锤炼万般打击而不馁,这些死的书又算的了什么。
第一七三章喂他吃屎
时间:2012-09-13
对于苏锦的突然奋读书,小穗儿和浣娘显得极为不适应,她们不知道公子爷怎么忽然这般刻苦努力,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无时无刻不攥着本书念念有词,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整个人忽然回到了那次昏迷之前的木讷情状之,时光仿佛再次倒流,以前的那个爱说爱笑的苏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个书呆子苏锦。
两女深深的陷入忧虑之,公子爷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小穗儿看来,读书当官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庐州府家大业大的,衣食无忧的生活过的好好的,干嘛要出去当官,再说了,当官的个个都是坏蛋,公子爷若是当官,岂不是也会变坏么?
而浣娘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她见苏锦这般样子,生怕他读书读出毛病来,听闻济州府有个秀才叫做范进,读书读到四五十岁,考了二十年科举才考上,后了举人那天欢喜的疯了,整天介衣不蔽体的到处乱跑,公子爷这么拼命,万一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出了纰漏可如何是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自家的担心告知了不时前来的晏碧云,晏碧云先是一愣,然后抿嘴微笑,她知道苏锦这是要证明自己,以苏锦的脾气,他想到手而没到手的东西会让他耿耿于怀,这次来书院读书应考,虽不是他的内心本意,但他决不能容忍自己空手而回;同时苏锦因自己的身份庐州和应天府两处受到的蔑视可不少,苏锦这是要通过这次科举来打这些人的脸。
晏碧云安慰了小穗儿和浣娘几句,告诉她们别担心,对于浣娘提出的怕公子爷读书读坏脑子的问题,晏碧云笑道:“放心,世上所有人疯了,你家公子爷决计不会疯掉,他心里有杆秤,我们都猜不透他。”
小穗儿还是有些担心道:“就算是这样,这么个拼命法,迟早也会搞坏身体,每日睡足四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全部是看书,那书就有那么好看么?我和浣娘姐姐找他说话,他就像没听到一般,只是点着头‘嗯,嗯’两声,就像木头一般。”
晏碧云哑然失笑,心道:“你家公子可不是木头,哪次我来看他不被他弄得浑身软才放手,这家伙坏的很,偏偏两个小丫头面前跟木头一样。”
想到此节,晏碧云心里又暗自骄傲,浣娘和小穗儿两个都是粉嘟嘟的可人儿,但苏锦偏偏视若不见,只对自己动手动脚,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对他吸引力大些;这么一想,晏碧云又暗自责怪自己越来越不像个大家闺秀了,怎地想这些羞人答答的东西,定是这家伙给带坏的。
当然晏碧云也及时的提醒苏锦不要这么拼命,一年时间,都照现这般样子,还不活活累死;苏锦从善如流,立刻调整过来,读书之余也抽空带着两个妮子散散步,逛逛街,吃吃美食,买买衣服饰什么的,这才将两个丫头心的恐慌消除过去。
日子过得平静无波,转眼间进入八月了,八月初三这一天傍晚,赵虎的姑姑赵大姑连哭带喊的声音打破了苏锦小院的宁静,正下学回来坐院子里跟丫头小厮们闲聊的苏锦被赵大姑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相询。
赵大姑披头散,面目数处青紫,边哭便噗通跪下,哭喊道:“苏公子,苏官人,救救俺家当家的,他……他……”
苏锦赶忙命小穗儿和浣娘扶起他,赵虎急吼吼的道:“姑姑,甚事啊,别光哭啊,姑丈他怎么了?”
小穗儿跟赵大姑一家捻熟的很,也道:“是啊,大姑起来慢慢说,蒋大叔怎么了?”
赵大姑爬起身哭道:“我当家的快被朱癞子他们打死了,求求各位赶紧去救救他。”
“啊?”众人傻了,小穗儿还待再问,苏锦一拍巴掌道:“快别问了,快带我们去,有话路上说,哪儿?”
赵大姑哭道:“就俺家铺子门口,朱癞子他们可真是一帮土匪啊,简直没天理了。”
众人赶紧跟着她出门,一路上苏锦细细询问经过,赵大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大概,原来老蒋夫妇开的小点心铺子每月都有南城的地痞来收盘子费,上月苏锦他们到来的时候刚好和那帮人前后脚,为了此事还和老蒋夫妇差点闹了误会。
应天府的四城均有地痞霸占,商家店铺每月都要向他们缴纳盘子费才能安安生生的做生意,根据铺面的大小,收取的金额从一贯到十几贯不等,若是有做生意的敢不给,这些人便会大打出手,砸东西,封门,恐吓顾客等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今日又到了收盘子费的日子了,不巧老蒋夫妇上个月儿子生病,找郎花了不少钱,手头紧巴巴的,于是便央求朱癞子宽限几日,那朱癞子一听没钱,立刻便骂骂咧咧的乱砸乱打,老蒋气不过说了两句,这下捅了马蜂窝了,这伙人揪住老蒋夫妇便打,幸亏赵大姑是个女流,见机又快,这才逃了出来,跑到苏锦处求救,走的时候,老蒋还地上被那几个地痞拳打脚踢,现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这帮直娘贼,俺要叫他们个个变狗地上爬。”赵虎双目喷火骂道。
苏锦暗自思忖,后世也有这种榨取商家财物之人,但都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干,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敲诈,不给便大打出手的事倒是很少见,很显然这帮地痞没这么大胆子,定然背后有人撑着腰,否则官府怎会容忍这些毒瘤鱼肉姓。
一想到这些,苏锦便头疼,搞不好又和官府扯上关系,这也是苏锦目前不愿遇到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此事不遇上便罢,既然遇上了,说什么也得管一管,何况赵大姑第一时间便找到自己,显然是把自己当了靠山,赵虎又帮自己做事,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袖手。
苏锦的宅子离赵大姑的点心铺子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众人还没转过街角,便听见铺子前的嘈杂声,夹杂着老蒋的哀嚎声,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敢跟大爷们耍横,今儿不教训教训你这老货,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给我打,打死打残了,你朱爷兜着。”
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之声,老蒋的哀号声越来越小,可能是被打的狠了。
苏锦赶紧吩咐道:“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你们速去救人,注意手下分寸,不要出人命。”
四人一声应诺,飞快跑过拐角,苏锦等人紧随其后,只见四人冲入地痞人群一顿拳打脚踢,只听乒乒乓乓之声大作,一片哀嚎呻吟叫骂之声,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将那帮地痞放翻地,有几个还手断腿折躺地上乱滚。
领头的朱癞子大骂道:“你们这帮贼厮鸟是什么人,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敢管爷爷的事,还敢打爷们?”
赵虎喝骂道:“打的便是你们这帮狗杂碎,光天化日欺压姓,要不是我家公子爷有话,老子将你狗头拧下来当尿壶使。”
一面骂一面七手八脚的将老蒋扶起来,老蒋浑身剧痛,脸色白的跟白纸一般,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癞子大骂道:“什么鸟公子,敢管爷爷们的事,直娘贼的反了你们。”
苏锦等人刚好赶到,此话入耳,小穗儿第一个受不住了,叉着腰骂道:“哪来的野驴,这儿嚎什么?打了人还这般嚣张,难道没有王法了么?”
朱癞子狞笑道:“王法?老子便是王法,你个小娘子牙尖嘴利,老子这有根肉肠子,让爷来堵堵你这张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