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偌大的宫殿内瞬间就只留下皇后云惜霜与皇上花渐遥二人。

除了无言的对视便再无其他举动。

云惜霜有太多的话想问问眼前不复当年英姿的男子,她的愤怒,她的委屈,她的斗志,她的期许等等所有都在眼前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中消失殆尽。

没有任何人能欺骗一个人一辈子,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她想着二十多年来这场由自己亲手编织的梦终究是破碎了。

是时候要接受事实。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

花渐遥终究未忍住,开口说道:“皇后今日所作所为让朕大失所望,如此又如何当我华国一国之母,如何表率后宫,母仪天下?”

云惜霜并未如往常一样认错,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花渐遥强压的怒气瞬间被点燃,“怎么,皇后觉得朕说的不对吗?!你那好弟弟做出那样的事,害死了一个还不够,难道还要害第二个吗?朕要不是念着与你多年夫妻情分,早就……”

云惜霜再也无法容忍,打断了花渐遥的话,“早就如何,皇上是想说早就砍了青山的头,还是想要说早就诛杀我云家满门呢?”

花渐遥知道云惜霜平日里最护着她的弟弟,确实不该说这番话,可转念又一想他念着夫妻情分,可云惜霜却未必念着。

“未尝不可!要不是云青山这十恶不赦的畜生,解言如今还好好活在世上。”

花解言的死是花渐遥心中难以磨灭的痛,一想起花解言他就更为愤怒与无力,想到这里,花渐遥更是觉得眼前的云惜霜很不顺眼。

花渐遥指着云惜霜恶狠狠地说:“朕恨不得扒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也难以纾解心头之恨,你别以为搬出先皇的御剑便能保住他的性命,我们走着瞧。”

云惜霜捧腹大笑着,仿佛花渐遥说的话是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

云惜霜抚了抚鬓边的碎发,稍微敛了笑意说:“皇上,你当真是老了,你瞧瞧你这记性,公主到底因何死的,你当真是忘了吗?可怜珍妃妹妹拼死生下一双孩子临行前更是连眼睛都未舍得闭上,若是珍妃妹妹知道她的孩子惨死宫中,九泉之下如何安息呢。”

“住口!朕叫你住口!”

云惜霜并未理睬花渐遥继续说道:“皇上你可去过珍妃妹妹的殿内,那血腥味到今日还未散去。”

花渐遥怒不可遏,立马从王座上起身冲向云惜霜,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那一掌用足了七成力气,一掌下去云惜霜未稳住身子,扑倒在地,与此同时,云惜霜腰间的同心珏也一并掉落地面,摔个粉碎。

云惜霜瞧着那四分五裂的同心珏,目光微微闪烁,顿觉疲惫不堪,想伸出手去拾起却是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用足了力气,勉力站了起来。

白净的面庞浮现着鲜明的五指红痕,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可她却恍若未觉疼痛,倔强地看着花渐遥眼中丝毫没有一点畏惧。

“疯子,你如今就是个疯子”花渐遥眉头紧皱眼中尽是表达了对云惜霜的厌恶之情。

云惜霜冷笑了声,随后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个帕子,轻轻地擦拭了嘴角的鲜血,一举一动莫不显露出端庄优雅。

“皇上说错了,妾身不是如今才是疯子的,从我们二人相识,不,自打妾身出身,便是疯子,只是皇上忘记了,妾身自己也忘了。”

云惜霜冷静地诉说了这番话后,并未引起花渐遥丝毫波澜,殿内一瞬间又恢复成死寂的模样。

月亮低垂。

还未等人察觉过来,夜就凉了。

“娘娘你今日不应该同皇上置气的。”说完怀玉嬷嬷担忧地看着云惜霜。

云惜霜轻轻拍了拍怀玉嬷嬷的手,柔声说:“嬷嬷不必替本宫担心,今日所为是本宫故意为之。本宫这么做自然有本宫的理由。”

说道这里,云惜霜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云惜霜的动作哪里能瞒得住怀玉嬷嬷,可她根本无可奈何,只能顾自心疼。

“嬷嬷打小看着本宫长大,你觉得是本宫如今的脾气好些,还是本宫未出嫁时脾气好?”

怀玉嬷嬷回答道:“嬷嬷更喜欢娘娘未出阁时的样子。”

云惜霜停住脚步,好奇地等待着怀玉嬷嬷的解释。

“娘娘如今虽好,不过嬷嬷更喜欢从前,虽然骄纵蛮横了些,但是从未让自己吃亏过,比如今更生气些,更有人味些。”

云惜霜听了怀玉嬷嬷的话恍惚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她还未出阁时,确实是从未让自己吃亏过。幼时有人依仗年纪大欺负她,夺了她最为喜爱的虎头娃娃戏弄她,却不料脚步未稳,下巴磕到了石头上,愣是磕了一嘴的血。可她一声都没哭,拿起那石头一把向戏弄她的人扔过去,好巧不巧将那人的牙都撞没了。

自此云惜霜便有了个河东狮的名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忘了,真是该死。

她突然想起来了,当年花渐遥还只是个闲散王爷,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自小母亲便玩笑说怕她远嫁,不如就将她嫁给花渐遥,知根知底,也好过许配给他人。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便嫁给了花渐遥为妻。

成亲那日花渐遥同她说:“霜儿,我们记忆成婚,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往后我一定会比你娘亲更疼你,绝不让人欺你,辱你,害你。”

看着花渐遥真诚的目光,云惜霜一瞬间便被打动了,她相信眼前的男子会呵护疼爱自己一生。

可一切都在花渐遥登基为皇的那一年开始改变了。

“嬷嬷,前几日本宫听几个宫婢嚼舌根,说起了蕊公主的死因。本宫当时便想着蕊公主死的太过蹊跷,好好的都要生产了,怎么就胎死腹中血崩而亡了。嬷嬷不觉得很像当年本宫小产的时候吗?”

怀玉嬷嬷连忙追问道:“娘娘的意思是,当年娘娘怀胎八月并非单纯是因为受了惊吓才小产的?”

云惜霜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哑声说:“所以今日本宫演着一出戏,便是试探皇上,本宫不能糊里糊涂地活一辈子。”

花渐遥当晚下旨皇后禁足一月,闭门思过,不许任何人探望。

……

含蕊殿多了位墨蝉姑姑,花簌簌不想拂了皇后的面子,却也不想委屈了顾尔,便让顾尔与墨蝉姑姑平起平坐。

墨蝉话不多,平素里板着脸,含蕊殿内的婢女和內侍都很是畏惧她,反倒让那些散漫的人变得勤快起来,花簌簌索性将殿内的人都交给她掌管。

顾尔向来伶俐,各宫之间让她传话跑腿也很是放心。

这日,顾尔正要去御膳房嘱咐御厨给公主炖个滋补的汤,谁知在路上却碰上了个拦路的。

“哟,这不是公主身边的顾尔姐姐吗?”

顾尔听着这痞气实足的话语,瞬间便对那人产生了厌恶之意,不过毕竟是在宫内,即使这样,顾尔也只是眉头轻微皱起,转身看向来人。

那人约莫十七八岁,身着羽林卫的服侍,右手惯性地握着剑柄,身材笔挺壮硕,剑眉星目,活脱脱一个俊朗的少年。

不过与那周身的气质不同的是,他眉宇间戏谑的目光,与斜斜勾起的嘴角很是违和。

“敢问是哪位大人?找奴婢有何事?”

那少年切了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佯装伤心地说:“这才几日啊,顾尔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仔细端看了顾尔的神情,确实是将他忘了,撇了撇嘴说:“我是左羽林卫楚间,我们见过的。”

顾尔立马想起,眼前的少年便是那日春宴时遇到的,那日她急着为公主取衣裳,行走间撞到了一人,怕是暴露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一想到这里,顾尔低垂的眼眸此刻闪烁着警惕的幽光,可面上却未显露半分。

楚间知道顾尔想起来了,他躬身贴近顾尔,轻声说:“顾尔姐姐手下留情啊。”

顾尔微微一笑,退后了半步,娇嗔道:“奴婢不明白楚大人的意思。”

楚间深邃的眸子直视着顾尔说道:“你明白。”

与那戏谑轻浮的话语不同,楚间通过目光试压的气势,分毫不让,顾尔杀过的人中不乏品阶比楚间还大的武将,却无一人能压的她喘不过气。

少顷,楚间直起身子轻声说:“我同顾尔姐姐玩笑的,姐姐莫怪。”未等顾尔反应,继续说道:“姐姐替我带一句话给公主,三日后,戊时三刻,御园假山处我家主子有要事相告。”

不远处一队巡逻的侍卫路过二人,领队的是个相熟楚间的,见二人举止较为亲密,偷偷走近,轻咳了声,打断了二人的话,“楚间,怎么不给弟兄们引见引见,要不是今日被我等撞上,你还要瞒我们多久。”

楚间瞪大了双眼,惊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那人,只能连连退步远离顾尔。

顾尔看他慌张的这样子,心想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于是娇嗔地瞪了一眼楚间,柔声说:“阿间,你说的话我记下了,定会牢记在心的。”

于是在楚间慌忙摇手要解释时和领队爽朗的笑声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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