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暗暗盘算。
因为没有处理外伤的经验,两人忙到很晚,又是止汗又是擦血包扎的,男人的气息总算是平稳了下来,累的气喘吁吁的靠在一旁。
时柚忙出了一身的汗,她实在见不得那些伤口,一看到就手抖,画面这么血腥根本就不是孕妇应该看的。
等她坐到阳台的藤椅上,缓了一会,看向还守在床边的绯娜随口安慰道:“你哥哥身材挺不错的。”
“你喜欢?”
“喜欢。”
时柚毫不犹豫的点头,一个看起来挺有安全感,长得端正,身材又健康的男人,不像米洛迪斯难哄,也不像透那样的铁树无情,这样的一看就适合过日子。
概括来讲:老实人。
所以,明明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时柚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动。不知道别的孕妇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她有一种想踹了米洛迪斯,给孩子找个更靠谱的爸爸的冲动,让宝宝有个正常人该有的童年。
可见那人在她眼里是有多不适合做父亲。
“你能要点脸吗!”
绯娜终于忍不住,随手捞起一个枕头丢了过去。时柚接住,挑眉道:“你至于吗!”
她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说说不行啊!
绯娜靠在床边守着他,眼神又变得落寞起来,她沉默很久,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这个孩子”
时柚低头,嘴角不自觉的多了一抹笑意:“已经有些月份了,按照时间来算,是他找到我的那一天,只是一直没有发现,到现在,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绯娜拧眉:“我们竟然没一个人发现,这个孩子藏得够深的。”
“什么意思?”
“有的婴儿很有灵性的,能感觉到外界的威胁,会把自己蛰伏起来,等危机过去了才会大胆的吸收母体营养。”
时柚笑着摇摇头:“婴儿还没有意识呢,你不要在这里阴谋论。”
“这是本能,不需要意识来驱动。”
“会有什么威胁呢?”时柚收起了笑意,神情有一些复杂。
绯娜看向床上的男人,语气慵懒:“谁知道呢。”
时柚坐了一会就走出去了,把门给他们关上,肚子走进透的房间,她的被烧了,只有这里可以住。
地上落了一堆娃娃,拉开柜子,一个欣长的身影坐在里面,弯着膝盖,两手自然放松的落在柜子底部,头靠在一边紧闭双眼。
得救以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藏在这里。
时柚蹲下,小心触碰他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透,我不能不管这个孩子,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她倾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处,许下承诺,然后起身关上柜门。
霉运之神抱着幸运之神蹲在角落里,瞳孔中映着时柚凝神的模样,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默。
“霉霉。”时柚盯着地面:“你应该等得起吧。”
只要一年,一年就好。
一年的时间,什么都还来得及对吗?
过去她可以逆来顺受,因为活的太累了,索性让一切都顺其自然,生死随意。但她有了孩子,就要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有半点差池,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自私的争取一切时间。
时柚猜想,这个孩子之所以如此安静,甚至不能长大的情况,是因为反过来将一些力量给了她。
别的宝宝在肚子里都是吸收妈妈的营养成长。
她的孩子却在用自己的力量悄悄供养妈妈日益衰弱的身体。
时柚轻轻抚摸着肚子,眼神温柔,她能感受得到,自己被守护着,语气渐冷,对还在发呆的霉运之神说道:“你去找一个地方。”
“不要被任何人知道。”
霉运之神:“你知道你生个孩子,要有多少无辜之人等死吗,这世界需要雨神,如果不能唤醒众神,世界将会发生难以想象的灾难!”
时柚愤怒的瞪着他。“你们随随便便就决定要牺牲我,我的孩子呢?她才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看上一眼,你们就要逼死我,他该有多害怕!”
想到这个可能,不论婴儿有没有害怕的情绪,她都心疼的不得了了。
“就算是这样,那个怪物为了雨神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根本活不到把他生下来。”
时柚抿唇,指甲逐渐陷进手心里。
多可笑,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反而可以站在正义的至高点处置她。她微微低头,嘴角吟着一丝冷笑。
宝宝,就算是为了你,妈妈也绝对不会被欺负了。
阴沉沉的天笼罩了大陆,寒风吹落了来不及发芽的树枝,黑鸟扯着嗓子嘶鸣,走在路上的人都裹紧了衣服,抱怨着这鬼天气,怎么都不能和夏天联想到一起,就算是马上下雪都不稀罕。
寒山上,时柚站在山洞前,被风吹了很久。
山洞内是潮湿的,一条黑水河挡住前进的路,深处的冰层将山壁覆上一层薄冰,时柚把透留在了里面。
霉运之神最终还是决定帮助她。
人类的生死总归不关他的事,神有很长的寿命可以等,大不了等她自然死亡,重要的是,唯一只有她可以让雨神解开对众神的禁制。
“说好了,在你死之前,会留下信和他说清楚,他认得你的笔迹。”
说着说着,霉运之神有点懊恼,他明明已经得到了信,只要狠下心把她伪造成自杀的样子,但那样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这太残忍。
于是他选择了等待,神最宽裕的就是时间。
最终眼睁睁的看着那信被烧掉,如此,那个怪物一样的女人暂时又不能动她了。
“我会的。”时柚承诺。
如今一号系统的把柄在自己手里,它既然没管住晴晴犯了错,透醒过来势必能查清她做的一切,唯一能掩盖真相、颠倒黑白的只有她。以防万一,她更不能让透落在晴晴手里。
“动手吧。”
霉运之神表情一变,叹了口气,像猴子一样灵活的飞爬到山上,碎石不住的向下滚落,直到将山洞完全埋住。
他们离开了寒山。
就在她们离开的第十天,寒山崩裂,无形的力量将那里笼罩,所有的植物飞速生长,蔓延到每个角落,明明应该是冰雪覆盖的地方,却被绿色的生机所覆盖,潜伏在暗处的生物睁开眼。
它们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飞快的爬行在每个角落,挣扎着,比较大型的撞断了树木,直到死去。能幸运活下来的,兽瞳也在逐渐变化,最终被血一样的红色所取代。
杀戮,用血洗礼了一切。
冰析的身体还不错,在妹妹的精心照料下已经能下床走动。
他非常感谢时柚能为他隐藏身份,最终让他放下戒备的,是她从不过问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充满善意的将他当做一位普通的陌生人以礼相待。
时柚经常坐在院子里。
冰析帮她做了一个秋千。
这个夏天终于还是下雪了,白雪在脚下,时柚每次闭上眼,都是被晴晴威胁的画面,她应该听话吗?为她们的错误买单,她还要多听话,都满足不了那些人,好像她的命廉价到随便牺牲也没关系。
用生命献祭可以。
只有她心甘情愿的时候。
栏木门被推开,一个人站在屋外,时柚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从秋千上起身,慢慢放手,视线交错,她跑了过去,扑到米洛迪斯怀里。
她的肩膀在发抖,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在他怀里低声啜泣。
米洛迪斯的身形消瘦很多,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获救之后,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浑浑噩噩的,不能解脱,是对这个人间还有所留恋吗?
最终,那一缕执念撑着他回到这里。
时柚,是他的执念。
他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嘴角上扬:“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时柚。”另一个声音响起,时柚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站在米洛迪斯身后不远处的赫卡,她依然是那么张扬,单手放在腰上,眉宇间英气十足,已经有了不俗的气场。
此刻敛去锋芒,正浅笑着看着自己。
时柚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不是在做梦,这么丢脸的一幕被她看见了。“赫卡,你不是要打仗吗”
“来看望妹妹的时间还是有的。”赫卡丝毫不见外的走进去,随手撩了一下头发,低头看着时柚眨眼睛:“你说过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吧?”
——
“其实,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姐姐,我可能是有点怨你,又不是真的怨你。”
“可我从没有把你当妹妹。”
“我知道。”
时柚眼眶一酸,直接推开了米洛迪斯,跑过去抱住了赫卡,也不肯抬头看她。
她绝望过。
一度想过去死,也真的这么做了,一场意外让她活了下来。人生就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逆转,让这世间所有的幸运都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米洛迪斯揣着一缸醋分开了两人,又恢复了那副清冷孤傲的样子。“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赫卡耸肩,大方的对时柚说道:“他承认了。”
时柚摸不着头脑。“什么?”
之间赫卡坐在秋千上,一边荡着,语气却有些轻佻:“七天前,有个人打赌输了,非常‘凶’的对我说”
她突然阴阳怪气的模仿米洛迪斯那时候的语气。“赫卡,我还是治一下吧,我一死,她又不好好吃药了。”
“”
时柚沉默,真的服了这个人,把她当药罐子吗!“米洛迪斯,自己贪生怕死不要扯上我!”
米洛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