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葙在刑部大牢中的甲字牢中见到了梁音,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受刑。他隔着栅栏看着隐没在黑暗中的梁音,微弱的光线照射在他的异瞳上,显得诡异。梁音出奇的淡定,和自己所认识的任何时候的梁音都不一样。
“你进内殿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南青葙问。
云梅搀扶着袁修容,梁音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了内殿,继续往内殿的最隐蔽处走去,来到一个供台前,有一堆无字牌位,看着很是阴森。
“你的祖父是巫医,”袁修容说,“对于自己的身世,你就知道这些吧。”
梁音凝视着她,她凄苦一笑,“你祖父曾经是太医局祝由科的司丞,你还有一个姑母,曾在一王府为医女,你不姓梁,本家姓戚,你满月那天,戚家宾朋满客,却——”
梁音瞬间身处戚府中,戚家喜得麟儿,亲朋好友都来贺满月。戚家阿翁抱着如瓷娃娃般的长孙。
“怎么?他的眼睛?”来看孩子的人惊讶于孩子眼睛,脸色变得刷白。
“只是颜色不一样,有什么好惊恐的!”戚翁说。
戚父连忙抱着孩子往内庭而去。
突然闯进来了一群人,瞬间围堵了戚家,不由分说,戚家上下,再加上宾客,将近两百号人,全部被劫杀。梁音目睹着眼前的血腥场面,感觉肚子中一股恶心往上翻腾,他干呕了起来,“那孩子!”他跌跌撞撞地往内庭寻去,戚家的地都变成了血色,孩子的父母都倒在了血泊中,可是襁褓中的孩子去失去了踪影。
“你是被戚家请来老道士抱走了。”袁修容说,“后来送给了一个姓梁的人家。”
“为什么?”梁音问,“是谁屠杀了戚家?”
“三天后,新皇登基。”袁修容说,“就是现在的官家!彻查戚家血案,原来是罪王所为!”
“他为什么要屠杀戚家?”梁音问。
“祝由科戚丞蛊惑先皇,立当今官家为太子!以妖术祸乱朝纲!”袁修容说。
梁音震惊!
袁修容却凄苦一笑,“君王最是无情!阿音!”她温柔地唤着,“我是你小姨,戚家、袁家的仇,得由你来报了!”
梁音不懂!
“你有一个姑姑!”袁修容说,“还有个兄弟!你帮帮他!”
只见袁修容开始口吐鲜血,梁音立马扑了上去。
“我不行了!他们就没想让我活着!我的五脏六腑早被毒药给腐蚀了!阿音,记住,君王最是无情!”
袁修容伸手探向了梁音的脖子,拽出了他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
“它能证明,我说的一切!”
梁音看着南青葙,他说:“我想见——宁王!”从怀中掏出袁修容塞给他的那块玉佩,悄悄地塞到了南青葙手中。
南青葙出了刑部大牢,在御街上的一个小酒馆里坐着。梁音为什么要见宁王?那条看不见的线?他去了宁王府,把那块玉佩给了宁王,宁王一看见那玉佩,连忙拿出另外一块,它们居然是一对。
“这个,你是从哪来的?”宁王激动地问。
“梁音!”南青葙说。
“梁音?怎么会是他!”宁王惊讶。
“殿下,我——能问问这两块玉佩的出处吗?”南青葙问。
宁王说,“梁音,他不能死!”
仁明殿,宁王跪在殿中,皇后端坐在殿中。
“你来求我?是不是求错人了?”皇后笑着说。
“大娘娘最大的心病就是西府掌兵的三哥!”宁王说。
皇后看着他,笑着不语。
“二哥是天选的太子,三哥卸了兵权,二哥的太子之位,坚如磐石!”宁王说。
“他怎么可能轻易地交出兵权?”皇后说。
“袁修容死于一种慢性毒药曼陀罗,长达数十年!”宁王说,“慈元殿中有一片曼陀罗花。”
皇后眼睛一亮。
“三哥性情耿直,淑妃是谋害袁修容的真凶,他必会辞去西府之职!”宁王说。
“官家不会因为慈元殿中的曼陀罗花,就定案的!”皇后说。
“父皇也忌惮三哥手中的兵权。”宁王说,“只是顺父皇之意!”
皇后笑着说,“定案要有物证和人证!”
“九弟出皇宫,建自己的小阳王府!”宁王说。
皇后脸色不悦!
“十七就是人证!”宁王说。
皇后思索了半天,“好!你要能做到,小九我放手!”
宁王又去了星沉殿,十七公主连忙出来迎接。
“梁音是无辜的!”宁王开门见山,“如果我能让九弟离开仁明殿,你是不是可以放过他?”
十七公主脸色刷白。
“十七,我知道你和三哥感情很好!”宁王说,“你自幼长在慈元殿,淑妃并不是看上去那么贤淑,各殿的其他娘娘不孕,多半都是淑妃的避子汤,但避子汤不会要人命。可是如果加入曼陀罗花,长达数十年,就能要了人命!”
“你是说修容娘娘吗?”十七激动地说。
“你受制淑妃这么多年,如果九弟能脱离仁明殿,你又能逃开慈云殿,”宁王说,“只是三哥会失去兵权,但他还是亲王!”
“那淑妃呢?”十七公主问。
宁王沉默着。
回到宁王府,宁王一直在书房,待了整整一天,侍女送的食物,他也没动。南青葙守在门外,自从把梁音的那块玉佩给了他之后,他就进宫,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也不知道他进宫去见了谁?
江褚被放出了刑部大牢,是他父亲来接的他。他站在刑部大牢的门口不愿离去。“走吧!”江父说,“你救不了他!”
江褚跪下来求父亲,“您可以去求太子!”
江父给了儿子一耳光,“你还嫌你和他的闲言碎语太少吗?”
“阿爹!阿音是无辜的!”江褚求着父亲,“他才十八岁!他不该死的!阿爹!”
“来顺,还愣着干嘛?把他给我拖上车!”江父呵斥着家奴,家奴上前扛着他,在好几个人的帮助下,才把他塞进了马车,离开了刑部。
侍女端着新煮的食物过来,南青葙接过,“我来吧!你去拿一瓶雪醅过来!”
侍女收走了没吃的食物,离开了。南青葙敲了敲书房的门。
“殿下,是我!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您可不能倒下啊!要不梁音就死定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南青葙端着食物走了进去。
“雪醅,是梁音最爱的酒!”南青葙说,“我让侍女去拿一瓶过来。”
侍女拿着雪醅走了进来,南青葙接过,侍女退下,替他们关上了书房门。南青葙给自己和宁王各倒了一杯。
“你一定想问,他给我的那块玉佩和我的玉佩为什么是一对?”宁王喝了那杯雪醅说。
南青葙点了点头。
宁王拿出那两枚玉佩,递给南青葙,南青葙接过,仔细地看着,只见玉佩上是一个合体的戚字。
“我母亲的母族姓戚!”宁王又给自己倒了杯雪醅,“这原本是他父亲为她和舅父雕刻的。我母亲和舅父是一对双生子,母亲十四岁进入王府作为医女,后来被父皇看中成了他的美人。因为祖父任职太医局祝由科,得先皇重用,我母亲在王府升的很快,特别是我出生以后,一个医女出身就成了夫人,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眼红。”
南青葙给宁王夹了菜,“殿下,吃点菜,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宁王却又给自己倒了杯雪醅,继续喝着。
“梁音是你——舅父的孩子!”南青葙说。
宁王点了点头,“难怪我和他有亲切之感,原来是来自血缘!”
“那他怎么姓梁了?”南青葙问。
宁王又连着喝了好几杯雪醅,“戚家上下两百号人,在官家登基的前三天,被人屠杀!”
南青葙震惊!
“那天正是戚家长孙的满月宴!”宁王说。
“梁音的满月宴吗?”南青葙说,“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又是怎么从那杀戮中活了下来?”
“我也想知道!”宁王说,“我母妃是郁郁而亡,戚家的血案,我也想知道真相!”
“那袁修容为什么要诬陷梁音呢?”南青葙说。
“她死于常年服用曼陀罗。”宁王说,“那花毒在他身体里长达数十年,梁音在太医院也就四年,来宫中也就最近一年左右。父皇怎能不知道!诬陷就根本不成立!”
“那是官家想拿这件事儿——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