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感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分内之事,宫野先生慢走。”
织田作之助颔首,将车钥匙交给宫本由美,转身走出警视厅。
他离开没多久,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才匆匆赶来。
“……呼……织田走了?”萩原研二一手撑着交通部办公室的门框,叉着腰低低喘了几口气。
他旁边的卷毛警官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手搭着萩原的肩调整呼吸。
两个人一起挤在门口,愣是把大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宫本由美愣愣地看着他们,“啊……织田?”
“就是宫野,他改名之前姓织田,我和萩习惯了。”松田阵平解释道。
宫本由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宫野先生的话,刚刚已经离开了哦,就在你们来的前几分钟。”
“可恶!”松田阵平不满道:“这家伙来了怎么不找我们,也就是我和萩收到消息慢了一步,不然……”
“或许有什么要紧事吧。”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了一个眼神,在宫本由美莫名的视线中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警视厅的长廊上,穿着警服和职业西装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松田阵平低声道:“……你就这样让他走?”
萩原研二同样低声回道:“不然呢?你还能拦住他限制他的自由?”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我只是开个玩笑。”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安抚般拍了拍身侧幼驯染的手臂。
两人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却不约而同地停在门外。
松田阵平问:“刚刚听见织田来了,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一跃而起甚至撞翻椅子就往外冲,这样的举动在萩原研二身上真的不常见。
“哦?那你又为什么板着脸一声不吭地追在我身后?别人还以为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呢。”萩原研二反问道。
松田阵平捏紧了手里攥着的墨镜,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总感觉不追出去,他就会后悔。
萩原研二苦笑,“我也是。”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收紧,大脑敲响了警钟。他的心中涌上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催促着他去见织田作之助,阻止那人要干的事。
在第六感的驱使下,萩原研二冲了出去,想在织田作之助离开前见他一面。
却没想到松田阵平也有同样的感觉。
萩原研二喃喃道:“希望只是我们两个人的错觉吧。”
织田作之助开着他的白色奔驰行驶在回研究基地的郊区小道上。
[织田作,你真的要回去啊?]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不回不行,总不能拿明美和志保的命打赌。”
系统叹气:[你的破损度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也拿这个没办法,只好说:“这个之后再说吧,现在也才37,先把组织应付过去,等想到办法了再出来也不迟。”
反正研究基地的防线在他眼里就像纸一样薄,轻轻松松就可以突破重围。
白色奔驰停在伪装成别墅群的研究基地门口时,整个基地都被惊动了。
大家都以为蒂萨诺大人逃走后只会有两种结局:一是远走高飞,跟组织江湖不见。二是被boss派去的人抓到,再度被押送回基地。
后者情况会惨一点,断手短腿,或者满身血污被运进来都是正常情况。
他们早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是前者,就要重新整理资料,新的实验体和蒂萨诺的情况不可能完全一致,他们需要早做准备。如果是后者……
介于基地情况特殊,急救室的一干急救设备常年都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倒是不用担心人送来救不活。
但众人谁也没想到,蒂萨诺大人,他是自己回来的啊!!
织田作之助停好车,车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他拔出车钥匙,收进兜里,推开车门,坦然自若地打招呼:“啊,你们好。”
众人磕磕巴巴地问:“蒂萨诺大人,您怎么回来了?吃、吃了吗,需要我们通知厨房给您准备食物么?”
织田作之助:“在外面用完餐才回来的,不用麻烦了。”
围观群众中有两人发出惊呼:
“蒂萨诺大人竟然真的只是出去吃个饭就回来?!”
“这还没两天,蒂萨诺大人怎么就回来了?!”
“你输了,快把500円交出来。”
“可恶,那只是我随口一句,你怎么能当真!”
织田作之助循声望去,发现那两人都被自己打晕过,不由得有些尴尬,于是目不斜视地路过人群,大步往里走。
众人纷纷感慨:“真不愧是蒂萨诺大人,闹这么大阵仗其实只是为了出去吃餐饭,事后还知道在宵禁前赶回基地。这种实力和毫无畏惧的气场,简直不是一般人能触及的领域啊!”
蒂萨诺大人本人有苦难言。
他也很想一去不返,再也不回到这个鬼地方啊!
这不是情势所迫么。
围观的人突然向两边散开,西蒙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冷着脸从众人中间向织田作之助走来。
“你逃走的事,是我向上汇报的。”西蒙冷漠道。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利,原来是你!
西蒙不容置喙地说:“从今天起,不允许再有任何‘捉迷藏’的行为,玩闹也该有个限度。”
现场为之一静,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悄悄话,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这是命令?谁的命令?”织田作之助追问道。
“我的命令。”西蒙说。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抱歉,恐怕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你……!”西蒙怒目而视,他的胸膛上下起伏,似乎被气的不轻,咬牙切齿道:“这座基地归我管辖,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全部人都要听我指令!”
织田作之助突然问:“你以你的工作为豪?”
西蒙一愣,皱眉道:“当然。”
“你知道人体实验是伤天害理的事,对吧?”
西蒙大声反驳:“如果没有人体实验,医学怎么能进步,我们怎么探索未知领域的真正科学!更何况,你难道不符合受试者‘知情、同意’的准则吗!”
寺岛优树腹诽道:知情同意原则是不能使用任何非正常手段来迫使受试者接受实验的,组织正好跟这条准则对着干,就没有用过正常手段吧?
他不信西蒙教授不知道这一点。
西蒙显然也很清楚组织会用什么卑鄙手段,他有些心虚地降低声调:“总之,你已经答应了,必须配合我们的实验。”
织田作之助静静地看着对方,天边垂落的晚霞折射在他灰蓝色的眸中,像海面上浮动的金光。
“知情、同意?”织田作之助低声重复了这两个词,他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我最初并不清楚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想研究什么。至于‘同意’,我想我的‘同意’并不含任何自由意志——我是被迫的,你们都清楚。”
“是你们在强买强卖,你们才该有个度。”
众人低头呐呐不语,是的,他们非常清楚。
没有谁会傻乎乎地甘愿加入这种,对受试者而言百害无一利的人体实验。
“为了人类的未来——”西蒙话还没说完就被织田作打断了。
“别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自欺欺人了。”织田作之助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只是想满足你的私欲,仅此而已。”
西蒙脸色涨红,指着织田作之助,一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
在一众白大褂和装备精良的守卫中,织田作之助身形颀长,眸光平静,不因对方的人多势众而又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双手插在砂色风衣的口袋中,甚至连枪都没有掏出来,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无可匹敌的气势便足以压倒一切。
西蒙本就不占理,看织田作之助如此冷静,声音更是一点一点弱下去,语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请求了。
“你配合一点,大不了、大不了第二阶段的药剂成品出来了,我向boss申请让你暂时离开出去散散心。”
暂时?
这人还没想明白呢。
织田作之助干脆把话挑明了,“如果我要走,你们谁能拦得住我?如果我不想回来,组织谁能有这个本事抓我回来?”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话语中的自信震住了所有人。
众人皆是一惊。
蒂萨诺居然如此自信?
织田作之助冷声道:“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有想保护的人。我愿意接受你们对我注射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只是因为我愿意。”
如果不是组织一直疯狂踩他的雷点,织田作之助是不介意在组织当个打工人的。
他只要咬死不鲨人,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每月都有保底工资拿,简直美滋滋。
可,家人是织田作之助永远的底线。
组织如果识趣,就不该碰这条线。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组织的庞大与黑暗不是织田作之助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为了家人,他能够忍耐。
织田作之助目光锐利,扫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织田作之助脸色平静,说完便向前迈步,与西蒙擦肩而过时,他能明显感受到这个中年男人身体不正常的颤抖。
西蒙扭头对着红发男人的背影厉声道:“我会上报boss,让boss派人来加强守卫!你就算想走,也是绝对走不掉的!不要痴心妄想了!”
面对这样可笑的言论,织田作之助懒得回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更加敷衍。
“啊,随你好了。”
红发男人停下脚步,稍稍侧身,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边。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要走,谁也留不住。”
“我决心走的那天,你们最好主动让道。否则,就不是打晕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