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宫野明美的家中,并敲开了她家的大门。
明美从猫眼看到来人,笑眯眯地打开房门:“作之助,来啦!”
织田作之助颔首,明美侧身让开道路。
织田作之助一边换鞋,一边问道:“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么?”
“奇怪的事?没有诶……”明美蹙眉想了想,最近的生活很平静,完全没有任何不妥。
“有没有陌生人来家里找你之类的?”织田作之助提示道。
琴酒传来的照片里有一张的宫野明美打开一条门缝,露脸的照片。
想也知道肯定是琴酒的探子,是陌生人还好,如果不是,反而更危险。
人是很少会对自己熟悉的事物抱有警惕之心的。
明美恍然道:“刚刚确实有一个陌生男人,说是上门推销产品的。我只开了条门缝,没让他进门,便让他走了。”
明美回过味来,紧张道:“是不是那个男人有问题?”
“组织的情报员而已。”织田作之助倒是没有隐瞒这件事,明美是有主张的成年人,会自己判断轻重缓急。
一味隐瞒反而有可能酿成大祸。
果不其然,明美神情紧张一瞬,又倏地冷静下来。
“组织即便监视我,也只在暗处,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
织田作之助正在检查玄关、客厅等地方是否被安了不该安装的小玩意,闻言没吭声。
明美抱臂靠在墙上,默默看着红发男人的动作,冷不伶仃地问:“与你有关?”
织田作之助浑身一僵,心虚地嗯了声。
明美无奈一笑:“早就猜到了。”
织田作之助低声:“抱歉。”
明美摇摇头:“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
“志保人在研究所,组织暂时不敢动她。倒是你,最近多要小心。”织田作之助说。
明美点头:“我会的。”
蹭完饭,织田作之助收拾好碗筷便提出告辞。
他要抓紧时间,不仅要把借来的车还回警视厅,还要回公寓一趟,他的车还停在他家楼下的停车场里。
就算要回研究基地,总不能再骑自行车吧!
织田作之助下楼时,特意仔细观察了上下几层楼道以及公寓楼下,果然被他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
上下楼道,尤其是跟宫野明美同层楼的走道都没问题,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没有察觉到有不妥之处。保险起见,织田作之助敲开了明美家左右邻居的门,随便找了个借口,表面上是在寒暄,实则在观察对方。
邻居也没有问题。
“打扰了。”织田作之助在邻居一脸莫名的视线中结束攀谈。
难道琴酒只是让人过来拍张照就走了?
织田作之助一边沉思一边走出公寓,而后脚步一顿。
他感受到了一股隐藏着恶意的视线向他刺来,对方极力想要掩饰自己,装作只是路人不经意间的打量。
但对织田作之助敏锐的感官来说,这点细微的变动就已经足够他警觉了。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绷紧肌肉,低头垂眸,细细感受那股视线,试图辨别出方向。
隐藏在暗处的人见状,以为织田作之助什么也没发现,便丝毫不收敛自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于是,原本只是若有所觉,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现在所有感觉一下变得无比清晰,简直像是有个人站在远处,拿着喇叭对织田作隔空大吼:没错,是我,就是我!我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
他倏地抬头,犀利的目光钉在不远处拿着本杂志,坐在路边长椅上的黑衣男人。
男人双手拿着杂志,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猝不及防之下没能及时收回视线,与织田作之助尴尬对视。
男人一脸茫然,似乎还没从自己已经暴露中回过神来。
织田作之助朝着黑衣男人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黑衣男人倏然回神。
察觉到自己暴露后,他毫不犹豫丢下手中伪装用的杂志,转身就逃。
穿的一身黑,很符合组织风格,一看就是组织成员。
替琴酒拍照的一定是他!
织田作之助向前疾跑,手撑在护栏上,轻巧地翻过栏杆。
黑衣男人显然训练有素,在逃跑上技术一流,换个别人来他就跑掉了。
可惜他遇上了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不仅成功追上他,还将他逼入无监控的巷子深处。
没有监控,做事岂不是更方便。
黑衣男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在他发现自己逃无可逃后,便摸出把枪来,边跑边回头射击。
有枪,不是良民。
可以百分百确认对方身份了。
织田作之助再无顾忌,他侧身躲开子弹的同时掀开大衣,从身上的枪套中拔出枪来,对着前方开了一枪。
“呜啊!”
男人一身惨叫,踉跄一下,向前扑倒在地,手里还抓着手枪不放,左小腿上往外溢出鲜血。他艰难地手脚并用爬起,试图向前逃跑。
织田作之助放缓脚步,抬手又补了一枪。
男人闪避不成,右小腿上再度中了一枪,倒是与他的左腿中弹位置十分对称。
他闷哼一声,这一次跌倒后再也爬不起来了,只好狼狈地翻转身体,双手持枪,企图制止红发男人的靠近。
织田作之助眼也不眨,稍稍偏头,一颗子弹便从他的耳侧擦过。他在枪林弹雨中向男人一步步迈进,直到敌人打空了弹匣,直到他一脚踢飞男人手中的枪,站在他的面前,织田作之助依旧毫发未伤。
织田作之助抬起右手,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地上的黑衣男人。
“不、不,你别过来——”黑衣男人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哀求道:“蒂萨诺,别杀我,我也只是听命办事!”
织田作之助:“你的名字?代号?”
“我没有代号,河原,这是我的姓氏。”
男人说一半瞒一半,织田作之助没有深究,反正要查方法多得很。他冷声问道:“你的上司是谁?”
“琴酒!我是听琴酒的命令行事的……啊!”河原眼珠子转了一圈,信誓旦旦地开口,还没说完便惊叫一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脑袋过去。
织田作之助皱眉,淡声道:“你最好说实话。”
河原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地说道:“我真的是听琴酒的命令才……好好好我说,你冷静,把枪挪开!!”
手枪从他的心口挪开。
“我确实是琴酒的下属……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河原怒目而视,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收起枪,催促道:“长话短说,我还有事。”
没空陪你在这耗。
河原无语一瞬,有气无力地说道:“……同时,我也听命于朗姆。”
巷子中一时陷入死寂。
受伤的黑衣男人惴惴不安地仰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蒂萨诺,两条腿上的伤口烧灼般的疼痛,子弹还卡在小腿肌肉里,需要及时处理。
他还不想因为这单任务就废了自己的腿。
但蒂萨诺久久不出声,让河原心中很是不安。
难道蒂萨诺还是想杀了他?他一定早就认出自己是朗姆手下,故意折腾他!
狡猾的蒂萨诺!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就放我走!”河原憋着气道。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诚恳地问:“朗姆是谁?”
河原:“……?”
河原立即绷着脸,改口道:“其实我刚刚骗了你,我不是朗姆的下属,我是贝尔摩德大人的下属。”
织田作之助犹疑,掏出手机:“是么,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贝尔摩德好了……”
“别别别——”河原绷不住了,猛扑上去试图抱住织田作之助的大腿,别被织田作眼疾脚快地躲开。大幅度的动作扯到了他的伤口,让他的表情十分狰狞。
“所以你同时是琴酒和朗姆的下属。”织田作之助笃定道。
“是,你有意见吗。”河原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嘴硬道。
织田作之助摇头,“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意见。”
河原一噎,倒也不用这么认真地回复他的气话……
“我只想知道,琴酒手里的宫野明美照片,是你拍的?”织田作之助沉声问。
“对。”
“琴酒还给你安排了其他任务吗?”
“有,他让我盯着宫野明美,不让她的行踪脱离组织掌握。”河原最大的家底都被透了,干脆有问必答,只求赶紧松走蒂萨诺,让他处理伤口。
听起来并不出格。
虽然听起来冷酷了点,但宫野明美这么多年确实都是这么过来的——独身一人活在组织的监视下。
“……朗姆呢?”织田作之助居高临下地俯视河原,冷着脸问:“朗姆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河原目光游移,半响才在枪口的威胁下支支吾吾地说:“朗姆让我盯着跟宫野明美一起住的那个男人。”
盯莱伊?
织田作之助心下一紧,难道是莱伊fbi的身份暴露了?
他追问道:“盯他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应该是黑麦威士忌升职太快,被朗姆忌惮了吧!”河原嘟嘟囔囔地说,
“那个男人可是史上攀升最快的男人啊,任务凡是出手绝不失手,干掉多名叛徒,无论是琴酒还是boss都很看好他的样子。这种情况下,朗姆一时忌惮企图找到他的弱点,做掉他,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原来如此。
新人晋升过快的确很容易遭受老人的抵触,这是无论里世界还是表世界,都不可避免的事。
无论如何,这都是莱伊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织田作之助沉声道:“我不管你盯谁,总之,不准动宫野明美,知道了吗?”
红发男人脸色一沉,灰蓝眸子闪过一抹厉色,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四平八稳,却让河原打了个哆嗦。
“是、是,我知道了!”河原忙不迭地连声应道,生怕晚了一秒自己就再也保不住小命了。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开始念叨自己要求的注意事项,比如跟人是任务可以理解,但不许跟太近。也不许事事都事无巨细地调查,要给人女孩子留点隐私,更不允许打扰她的生活等等。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伤害宫野明美。
河原非常憋屈地一一应下,一边腹诽道:任务要是要求我杀了宫野明美,我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可恶的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核善地叮嘱完,转身欲走。
河原岗松口气,边见红发男人又转过身来,甚至蹲下,伸手进衣兜。
“你你你要干嘛!说好留我一命的!”河原色厉内荏地大叫道。
手肘压在地面凹凸不平的沙砾上,带来一阵疼痛,他却无暇他顾,惊慌地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后退。
织田作之助掏出手机,疑惑道:“我只是想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方便找你。”
你还想找我!
做梦吧你!
河原十分乖巧地说:“我的手机号是……,邮箱号是……”
“你找我帮你做事,有没有工资啊?”河原希冀地问。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面对河原陡然亮起的双眼,认真道:“组织每月月底都会发工资的,怎么,你没有工资么?需不需要我帮你问问财务。”
“不不不——”河原泪流满面地拒绝道:“求你了,给我留条命吧!”
去财务那里帮他问什么,问为什么他一个人在两个大人手下做事却只拿一份工资吗?
他可是朗姆插到琴酒身边的眼线啊!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时间,竟然比他想象中的早一点。
还来得及多问一个问题。
织田作之助决定在走之前再解决一个问题。
“你还没告诉我,朗姆是谁。”织田作问道。
河原只好有气无力地向他解释朗姆的身份。
朗姆,组织的二把手,掌管情报组,与琴酒的执行组向来相看两厌。即使合作也堪堪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有传言说琴酒和朗姆两个人互看不爽很久了,就等着那一天把对方拉下台,自己独占对方的全部资源。
这是组织的内部斗争啊。
织田作之助听完,评价道:“琴酒应该只是懒得理朗姆,否则早就打起来了。”
“您的见解真是一针见血,醍醐灌顶啊!”河原面无表情地闭眼就是一顿夸。
织田作之助:“……”倒也不必如此。
“我走了,你自己跟组织报销医药费,就说我打伤的。”
“哇,您真好!”这是河原说的最真心的话。
眼见红发男人即将离开巷子,河原强撑着身子,倚靠在墙上,叫住了织田作。“我有一个问题,你不认识朗姆,也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说谎了?是我哪里露馅了,还是你有别的情报渠道?”
织田作之助回头,坦然道:“哦,这个啊。我不知道,就是直觉想多诈你一下。”
河原表情一瞬间非常狰狞,内心无比后悔没有再多坚持一会儿。
“如果你接到任务是对明美不利的,记得告诉我。”织田作之助报出自己的手机号,接着提醒道。
“没钱不干。”
“咔哒。”这是枪支拉开保险的声音。
河原面带微笑,咬牙切齿道:“好的大哥,再见大哥!”
“大哥,记得别把我的事说出去啊!!”
织田作之助摆摆手,消失在巷子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