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大捷。”的消息随着斥候风驰电掣的快马,从遥远的边关飞到了长安,飞遍了朝野,飞遍了每一个长安百姓,整个关内百姓的心间。
就像一场及时雨,浇熄了百官和皇主心头的焦躁。就像一阵疾风,吹散了笼罩在大唐上空沉重而恐怖的战争阴云。
风尘仆仆的信使,经过每一个驿站之时,享受着最尊贵的待遇,美食佳酿,顺便还可以享受一下捏捏筋骨,舒活舒活关节的至尊待遇。
“瞅着没,哥们儿这把刀,已经是第四把,前三把跟匈奴那帮火拼使,已经砍折了。”信使指着佩刀向围拢的百姓诉说战事的惨烈。
“烟雾,飞沙,战场上压根看不到彼此的面容,到最后基本上是在肉搏。瞧着没,”信使指着脖子上还未痊愈的伤痕,“这是咱玩命从鬼门关坎上把自己拽回来的。”
是呀,前一阵那浓浓的飞沙,遮盖在长安城上,甚至还稍带着几分硫磺的味道,没准就是来自北庭,来自安西,来自那修罗战场。
李靖在自己的府上,听闻自己的女婿,夺得龟兹的胜利,惊叹着,也惋惜着。
从瓦岗一直到贞观,再到现在,他经历了无数大捷的锱铢必较,也目睹过失败的血流成河,区区几万人在数倍的围困中突出重围,这已经不是用谋略或者是天时地利这些常用术语可以解释的了。
副将苏定方也在一旁,论武器装备,和镇国将军的部队都不是同日而语。驼城是玉华山书院的集思广益,而最新改装的八牛弩,充足的火油,火药给唐昊大军的突围创造了最强悍的物质基础。
惊叹之余,作为兵家拥趸者的李靖也感到了一丝悲哀。战争是一门残酷的艺术,不仅是武力的硬碰硬,更是两个智慧强者之间谋略的斡旋。
在李靖看来,单凭武器改装取胜,就跟长安城街头的混混打架,虽然自己当年也是混混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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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玉华山书院的军事学院在培养武将时,逐渐会形成一种风气:只用教给学员们如何使用并且研发最精良的武器即可。至于布局和谋略,在将来的武器时代,地位会逐渐削弱。
就像流水线上的生产,玉华山书院将来会大批量的产出军事人才,但是兵家中最纯粹的精髓会被逐渐的遗忘。
看着自己上司落寞而又焦躁的神情,苏定方难以理解:取胜就是战的的最终目的,既然武器的升级,可以最快速度的达到这个目的,何尝不是一种幸事?为何国公会如此的沮丧。
苏定方还年轻,自然不懂李靖的执着。在他看来,只要能取得战争胜利,扭转自己方的不利局势,至于什么手段,又有什么计较的呢。
这个时候应该是欢喜才对啊。
感叹过后,李靖注视着墙上悬挂的战势图,在一个标注着“黑石山”的坐标上停留,那个地方在乱石城的东部,刚好是禄东赞屯兵的地标。
“走,明日出兵,去看看吐蕃的这位大相。”李靖背对着苏定方说。他要当面问问这个吐蕃的丞相,大唐洪恩有加,为何禄东赞会有如此背信弃义的举动。
镇国将军大胜龟兹的传奇故事,像奔流的江水在百姓坊间流传开来,得知夫君安然无恙,李婉清和长乐一直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下来,记得去年也是这么个时候,土豆大获丰收,大家都在为消化口粮的事情发愁。
正儿也长大了,模样已经有了几分父亲的样子,周年抓阄的时候,小子没有抓武将的长剑,反而抓的是文士的毛笔,将来也是玉华山书院的翘楚之士吧。
长乐看着正儿有模有样的读着三字经,只希望这个孩子长大以后安心做一个文士,因为武官太让人提心吊胆了,虽然王府的荣耀是由于夫君赫赫战功累积。
巨大的热气球降落在了驼城之上,机械师修整着刚经历惨烈战势的八牛弩,而杜如晦已经读完了楼兰文献的第三十八章,之前只以为大唐的文化精髓在中原,中原的文化精髓在长安。
如今发现,对于自己这个受人敬仰的文豪而言,自己的所知,只不过是苍穹中的一点。
长河依旧是长河,风沙洗礼后的胡杨姿势依旧挺拔。看了一眼落在地平线上的巨大夕阳,杜如晦对唐昊说:“斥候传来消息,李靖带着副将苏定方即日抵达黑石山。”
唐昊点了点头。还是很久以前向先皇提起过对吐蕃的担忧,当时先皇并不在意。如今,李靖与禄东赞对峙,是意料中的事情。
听说,皇主恩准王爷李元前来北庭,管辖北庭和安西两地,看来当时自己真没有看走眼,那个能跟幕洋子玩花样的小胖王爷还真是个深藏不漏的主儿。
希望他能把这边荒芜的戈壁,治理的就跟他的身形一般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