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喝了整整一个上午,大约打开第四个坛子的时候,魏征这时挑着门帘儿走了进来。给了店家一枚银币,吩咐他去后院儿待着。将军果然是七窍玲珑的心肝,老夫无意中的一瞥,你就能读出里边儿的含义,不简单,来,你我共饮一盏。说着,魏征和唐蒿碰了一下,就一口抽干,摸摸嘴儿说,这是老夫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将军假装不知,哪怕你是盖世奇才,老夫等人也不得不下狠手了。
“说吧,我虽然年轻,但是经历过的事情不算少了。如今虽然算不得功成名就,但是作为大一个大唐勋贵,我还是合格的,没有尸位素餐,想不出你们为何要对我下狠手,我好像没有碍着谁升官发财吧?”
“确实如此,将军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老子老夫有几次想揪着你的尾巴,都被你轻易逃脱,现在不同了,如果你还不回头,只有死路一条。”
“未必我这次就是来想知道,我哪儿做的不合适,有时候听听别人的意见也没坏处,但是要我置于死地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唐昊的态度不卑不亢。
“你确实不好对付,我说的死路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能杀死你的,只有你自己。”魏征给唐浩上一臣君臣关系课,原来皇帝和大臣从来都是对立的。
“老夫不为自己考虑,也用不着替自己考虑,老夫活的时候,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但是老夫死后也一定会被陛下挫骨扬灰。想在山东、河北对朝廷可并不是一心一意的,原因就是当初先皇在这个地方杀戮太重,几乎每家都有死在先皇手里的人。当初我单人独骥去了山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山东豪族安分守己,但是陛下为了虚名,用一个《氏族志》就把山东的豪族全都得罪光了,不是我说你,你唐家的男丁,才一个,这样的家族居然被列为三等,你以为氏族排名就这样随意完成的?那是要考察祖宗十八代,你唐家族谱,人家都不好意思往上数数,到第九代就不见了踪影。”
魏征顿了一下说:“这九代其中有四代是佃户,所以人家干脆把你当氏族写了,你师父的地位就由你继承,这样才有一点儿的靠边。你发现没有,陛下权威越来越重了,五蠹讨厌不讨厌?他们连老夫批过的奏章都要查看,你没事儿干什么说什么山东封禅的事情?那跟你有关系吗?你还嫌陛下权威不够重?如果去山东只是为了夸功封禅,老夫绝对不会阻拦,你就看不见陛下藏在袖子里的屠刀吗?陛下骨子里最兴奋的什么是强权,是武力。百骑司脱胎于天策府,这些年干什么事情你知道吗?李靖功劳该比你大吗?他在干什么?把大门闭上,一个人喝酒,连他弟弟李百药家都不去。”
“房玄龄,房玄龄身为首相,陛下非要把宫女赏赐给他,他敢要吗?要了,那就是给自己身边儿安插钉子,房夫人拼着,自己名誉受损,要喝了那碗醋。小子,你想想,陛下说那是一碗毒药,谁会以为那是醋?房夫人为什么会喝?因为不喝的话,家里就要进来百骑司的人,就像羊圈里进了狼,今后只要有稍微不慎,就家破人亡,拼着喝了。给老房转了一个干净的家。回家后,夫妇二人抱头痛哭。有谁晓得孟子告齐宣王曰,君子视臣如手足,则君则臣视君为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郭淮先生在黄金台上,燕昭王说,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
“亡国与役处。这两个人都是上古的贤人,他们总结出来的理论到现在依然值得我们效仿。唐昊,说到底,你是臣子,不是皇族,哪怕你是驸马都尉都不行。老夫从未听说过背离自己立场的人能活得逍遥自在的,你闲散性子为何要掺进朝堂的纷争?当年卢家男人死绝之后,你不是抑郁了很长时间吗?你见不得死人,那就不要把人往死里逼了。”
魏征滔滔不绝的说一大串话,说的十分的直白。没有半点儿的拐弯抹角,连为尊者讳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赤裸裸的将皇主不为人知的一面暴露在唐昊面前。
唐昊已经惊讶的忘记吃豆子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滔滔不绝的话,从魏征浓重的胡须里喷涌出来,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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