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彭渤的电话,张一谋很快飞到沪海,除了要面见市长,他还要与彭渤商量电影的事,但见面谈一下宣传片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我们不是挨着热炕头嘛,那还不就地取材,就地取人?”彭渤提醒张一谋。
张一谋露出一口板牙,“我也是这么想的,摄影用杜可风,音乐用谭盾,总之,英雄剧组拿过来可以现成就用……”
“您还有什么要求?”作为投资方大老板,虽然年纪轻,但张一谋不敢轻视,可是在拍摄这等艺术问题上,他只不过是客气一下,可是彭渤竟真当真了。
“您坐,我们坐下来说,”彭渤让着张一谋,“好看是最难的,片子的最高境界就是‘好看’。”彭渤道,“要用音乐串起画面,至于曲目,我倾向于选择《茉莉花》。”
张一谋吃惊地看着彭渤,虽然只有几句话,却与他的想法一样,有的想法他只是感觉但此时还没有明确的想法。
“哦,怪不得你的公司做得这么大,节目很火爆,你懂电影,我在翻排歌剧《图兰朵》时就用过《茉莉花》。”张一谋老实答道。
彭渤笑了,“这是在西方传唱率较高的中国民歌,评委们肯定熟悉。”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会议室现场,有人已经轻轻哼唱起来。
其实,《茉莉花》与世博会早有渊源。
1904年,《茉莉花》就被首次以政府名义参加世博会的中国人带到了美国圣路易斯。
在当年9月25日的《纽约时报》上,曾有这样的报道:“有一首流传已久、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乐曲《茉莉花》(LilySong),可为听者带来好运。
好运?
彭渤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一头银发的慈祥的阿婆。
“来的路上我就想,”张一谋没有注意到彭渤情绪的变化,“片长5分钟的宣传片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介绍中国,镜头遍布全国各地;后半部分展示沪海城市生活的日新月异,两部分现在可以以《茉莉花》为串联。”
“后面,我们兵分几路,分别赶往北部、甘肃、陕西、山西、云南、桂林等地拍摄。我的要求很简单:交个三分钟的精选片。至于内容,各个团队自行考虑。”
“我加两个点。”彭渤道。
“您请讲。”张一谋罕见地用上了请字。
“广告中有3B,beauty,baby,beast,美女,孩子和野兽,最吸引人的眼球,在里面可以加上一个小女孩,她可以这样说,八年后,我长大了,你们来,我再唱给你们听。”他一字一句道,“就让孩子来唱茉莉花。”
张一谋重复了一遍,“对,这是一种善良的期许,一种天真的期待,小女孩的眼睛最纯洁,嗓子也最纯洁,最能打动评委了。”他不由站了起来,坐到彭渤一侧,这样离彭渤更近一些。
周怡看着张一谋自然的动作,很自然的动作,却是无限感慨,这个蜚声国际的大导演,国内拍宣传片的no1,看来很重视彭总的意见。
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懂啊!
“还有,我公司初创的时候,刚刚作榜单的时候,”彭渤似乎陷在回忆中,“都会看到一个卖花的阿婆,她卖的是栀子花,每当她把花递给我都会说,一串花,可是香好久,先生,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那位阿婆生病,彭渤还特意成立了慈善基金,他希望阿婆可以给更多人带来信心,带来希望。
张一谋示意助手记下来,“我希望尽快看到那位阿婆。”他对陆宇清道,陆也是负责拍摄沪海、苏浙地区的导演,“保证片子中一定要有这位阿婆的镜头。”
“对,镜头可以多拍,将来各级领导都要审核,会排上大用场的。”彭渤站起来。
张一谋也站起来,“压力太大,压力太大,”他连说两遍,“彭总就已经很懂宣传片了,在你这里通过,我相信到了哪级领导那里都没有问题。”
“我只是随便提一下,拍摄还要你们自己来搞。”彭渤很谦虚,术业有专攻,他前世是财经记者,此世是传媒老板,严格来讲,他并不懂拍摄。
……
按照张一谋本来的设计,沪海部分的比重并不大,可负责沪海、苏浙地区拍摄的沪海导演陆宇清前后花了16天才拍完。
“别的组少则四天半,多则五六天就结束拍摄了。阿拉是沪海人,想把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拍了。”
陆宇清拍摄的部分很快就送到了澎渤传媒,就这样,晨曦中的外白渡桥、夜色里的外滩、灯火辉煌的大剧院等沪海最著名的地标一一“入画”。
画面背后,还隐藏着这座城市对世博会的热忱与执著:为了一个千名学生为申博祝福的画面,学校停课,公交公司派出三十几辆公交车运送师生,服装公司与食品公司赞助了服装和饮料。
“好,”彭渤的一个字让陆宇清放下心来,彭渤亲手把咖啡端给他,“听说,彭总的咖啡最好喝。”陆宇清夸张地闻了闻。
“那愿不愿意经常喝到这里的咖啡?”彭渤笑着抛出了橄榄枝。
陆宇清的脑子转得很快,张一谋都与这里签了艺术总监的合同,自己能得到彭总青睐,后面就不用多说了,“那求之不得,我先干为敬。”说着,他真的喝起了咖啡,虽然咖啡有点烫,从但是他喝得一口不剩。
“好,”彭渤也立马喝了,尊重,都是互相的,“这样,申博宣传片如果用不了的镜头,我们公司也出一个自己的宣传片,你来导演。”
陆宇清笑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他明白,这是彭渤在考验他,看看他的实力。
可是,彭渤倒真没有这个意思,拍一个公司的宣传片是他由来已久的想法,这些镜头不用可惜了。
看着陆宇清离去,他这才把电话打给吴千语,“现在用了多少胶片了?”
“快10万尺了。”吴千语说出一个令他惊诧的数字。
哦,这么多,这部全长5分57秒的短片现在就已经快用上10万尺电影胶片了,素材和完成带的比例为将来可能要拉近到200:1。
“心疼钱吗?”吴千语似乎与他说话越来越随意,很有可能步史蛟的后尘。
“我心疼过钱吗?”彭渤反问道,“我们总得给这个城市、给这个时代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