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总是认为,晚云真人留下的那个顾字是他留给旁人的剑道,既然如此,那自己只要撑过那道剑气,那么肯定是能够进行到下一步的。
现如今老摊主一句话点醒他,晚云真人是何等的人物?
那定然是极为骄傲,极为自信的一个人,他要留下这道剑气,从来没想过要谁接的下,破的开。
这是属于他的骄傲,就是要让后来人,拜服于他的剑道。
所以不可能让人接住。
顾泯这些日子神识越强大,所受到的伤害越大,便是这个道理。
如果今天没有老摊主这番话,顾泯想要学到晚云真人的剑道,除去有一天成长到和他差不多的境界之外,别无可能。
老摊主放下酒碗,淡然道:“你们这些后辈,不曾和他打过交道,哪里又知道什么叫做极致的自信和自负,还有极致的强大和偏执。”
这是他对于晚云真人的评价,可以说是很客观了。
他是真正面对过那个红袍男人的,也在晚霞中看见过那一柄寒光闪耀的长剑的。
顾泯喝了口酒,开始仔细思索着怎么去应对那个顾字。
晚云真人的毕生剑道,无数人心中的宝藏。
不知不觉,他的眼睛里有了些光彩,而后一坛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顾泯倒头便睡过去。
老摊主话都没能说出来,眼前的顾泯,便已经鼾声四起。
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太累了。
老摊主倒也没打扰他,搬着一把竹椅,便去巷子里晒太阳。
那边胭脂铺妇人投来询问的目光,老摊主笑呵呵道:“一点就透,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可咱们都帮不了。”
谢宝山嗡声嗡气的说道:“我看把我们各自压箱底的道法都传他一些,也别学他的剑道了,学了也是后患无穷,说不定一辈子都居无定所,还得担心哪天睡下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天明。”
老摊主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小子是剑修,不学剑学什么?!”
谢宝山还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嘀咕了一声剑修就剑修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很久之后,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是有声叹息。
出自卖酒铺子那边。
然后小巷里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年轻人醒来。
老摊主看了一眼那些个全部都是因为晚云真人才不得不在这里停留的家伙们,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谁能想到,咱们这些人,会如此啊。”
没人说话。
只是很久之后,小巷口,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听说这里有个人,让洛仙子牵肠挂肚,我倒是不知晓,是哪座仙山的道友?”
两道人影,出现在小巷众人眼前。
其中一人,是个剑修。
另外一人,也是个剑修,但更是个侍女。
说话的那个剑修,走进小巷,很快便自报家门,“在下万梅宗钟山雨,见过几位前辈。”
钟山雨的名字这几个人没听过,但对方既然来自万梅宗,小巷数人便自然而然明白,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小家伙,是那个钟鼎的后人了。
剑仙钟鼎,也是如今这世间的剑仙之中,杀力排在前列的人物。
胭脂铺妇人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之色,一屁股坐在竹椅上,嘎吱一声,仿佛在表示她的不满。
谢宝山微微眯眼,不言不语。
卖酒女子转身,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其余众人,大多如此。
老摊主提溜着竹椅,返回书铺子里。
钟山雨往里面走了几步,一番打量,发现这巷子里实在冷清,倒也没有大意,他这趟来到这里,是听说洛瑶前些日子常常往这里跑,好似里面有个不知道出身的修行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讨得了洛仙子的欢心,这让他如何能忍,这便马上急匆匆赶来,想要给那个小子一个教训。
让他离洛瑶远一些。
好让他知道,那等仙山上的仙子,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染指的!
不过这一路前行,却是无人理他。
这让钟山雨微微蹙眉。
他钟山雨的名字不能震慑众人,可自己老爹的名字,难道也不能?
他相信,即便是在这个地方,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不会不卖自己老爹的面子的。
这让钟山雨脸色微变,隐约已经按耐不住了。
身侧的侍女,看向书铺子里,那里有一道躺在地面呼呼大睡的身影。
“公子,那边。”
侍女指明方向。
钟山雨冷笑一声,也看到了顾泯的声音,看着对方这般作派,之前担忧,荡然无存。
“就是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妄图染指洛仙子?!”
他声音很大,如同撞钟,层层荡开。
这一举动,惹得小巷众人都心中不悦。
只是众人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看着两人走入书铺子,老摊主苍老的面容上,忽然多了些笑意。
那个躺在地面的瘦弱年轻人,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看了一眼钟山雨。
“你叫钟山雨?”
不得钟山雨反应过来,身侧侍女已经感受到杀机,手中长剑,大拇指一推,就要出剑,但才是寸余,只是很快,一只手,便压在她的剑柄上,硬生生将她的长剑撞回剑鞘!
那个仿佛生着大病的年轻人,就这么立在她身前,浑身上下都是剑气。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可以说成起床气。
第648章 都是天才啊
侍女本就是剑仙钟鼎派遣来护着自己那独子安稳的,已经踏足风亭,虽说时日并不长久,但总得在外面,也得称呼她一声剑君。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位风亭剑君,居然在一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面前,剑不能出鞘。
侍女脸色大变,一身剑气升腾,尤其是腰间长剑,更是剑气大作,犹如蝉鸣之声,长鸣不止。
她这柄剑名为秋蝉,也是万梅宗难得的名剑,是剑仙钟鼎亲手赐下,而她修行的剑诀,正好也是秋蝉剑诀,威力之大,不可言说。
只是如今,即便如此,她想要拔剑出鞘,仍旧困难。
年轻人的手好似轻飘飘的放在剑柄上,任由秋蝉之声如何长鸣,也不见能出鞘半寸。
年轻人一脸笑意,“这会儿不是秋天,更非盛夏,哪里有蝉?”
侍女身体僵硬,心中更是寒冷,除去她此刻很难拔剑出鞘,她也感觉得到冥冥之中有一道剑气正在“看”着自己,若是自己还有异动,很有可能,便会被一剑斩杀。
她相信这个世间肯定有很多人能杀她。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
顾泯看向那个在遗墟里见过的钟山雨,没急着说话,仿佛在想些什么。
钟山雨看着这边,自然是第一时间认为顾泯已经被自家侍女制住,仰着头冷笑道:“识相一些,便离洛仙子远一些,要不然你即便没死在战场上,也很难活!”
赤裸裸的威胁。
他身为剑仙钟鼎的独子,即便是一些大仙山也要对他以礼相待,更不敢轻易对他做些什么,毕竟一位剑仙在身后,而且是那种不招天下人讨厌的剑仙,即便是那些个大仙山,也要慎重对待的。
而因为如此,当初天玄山的粟千云也不敢轻易动手杀他,也让钟山雨行走世间,多了好几分肆无忌惮。
这样的骄奢性子一旦养成,便更改不了。
顾泯瞥了一眼侍女,笑问道:“摊上这么个公子,你的日子一定过得提心吊胆吧?”
那侍女脸色不变,她已然知道眼前这年轻人的境界不低,说明身后也有一座大靠山,钟山雨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只是她也不好对钟山雨说些什么,多年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身后这个公子是个什么性子了。
“道友见好便收,毕竟我家公子乃是钟剑仙的独子。”
独子两字,侍女咬得极重。
出门在外,若是一身本事足够,不管碰到谁,自然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若是能力不够,也就只能将身后靠山搬出来了。
顾泯眼神渐冷,不见什么动作,只是身形瞬间便抹过侍女,来到了钟山雨身前,然后下一刻,钟山雨便倒飞出去,摔出巷口。
重重摔在地上。
生死不知。
侍女脸色难看,死死盯着顾泯,“敢问道友师承名讳!”
今日钟山雨在这里受了如此大的羞辱,肯定是要找人找回来场子的。
顾泯冷笑道:“我要是告诉你名字,你还能活着离开?”
侍女一怔,只感觉一道剑气直扑心口,她避无可避,被剑气击中,同样倒飞出去,落在巷口那边。
站立之后,低头一看,只见胸前伤口,血肉淋漓。
仅仅是一剑之间,她便已经重伤!
眼前这人是剑修,又如此强大,她其实内心,已经有了些想法。
如今世间,年轻一代里,最出名的那位,可恰好是剑修!
侍女看了一眼钟山雨,后者已经昏死过去,只是生机仍在,没有性命之虞,想来也是,不过是言语冲突,便要取人性命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侍女背起钟山雨,深深看了一眼小巷里面,转头便走,绝对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而顾泯也没有追杀,只是目送两人离去。
他要是真要动手杀人,只怕是在大战前,这座城里就会迸发出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