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就行。”乔佚五指贴着桌面,依次抬起落下,抬起落下,“沈欲,龙拳是一笔烂账,你知道不知道?”
刚才还想肠子长毛,现在沈欲只想变成夹心饼干,躲过小乔的注视。可恶,明明自己才是年龄较大的那一个,被一个弟弟这么看凭什么要心虚。
“咳,饼干你吃么?”沈欲知道这是安安最喜欢的,“挺好吃的。”
“我把你吃了行么?”乔佚抢了一块,“我问你,那年到底怎么回事?”
沈欲继续心虚,饼干一块接一块地吃。“就是,郑志和我有几场拳赛,我打反架拳,他没防住,直接给KO了。晕了的时候我也没多想,可没过几秒他就开始吐沫子。”
沈欲的反架拳乔佚见识过,抱架分两种,习惯性出力拳在前叫作正架,反之就是反架。可沈欲偏偏是左利手,他的反架是左手在右手后,别人眼中这是标准正架。除非挨上几拳才会发现这人的路数很邪门,可虚晃都在半秒内所以很难防范。
“然后呢?”乔佚问。
“然后拳场就抬他去医院了啊。”沈欲很快吃光半盒,“地下拳哪敢去正规急诊,但接应我们的医院规模也不差,这已经是产业链了。”
乔佚哼了一声。“然后郑志进了医院就没出来,死亡证明倒是开出来了?”
“嗯。”沈欲一下往嘴里塞两块。
“然后你就信了?你他妈就信了?”乔佚不可思议,“要是我,不亲眼见到郑志的尸体绝对不会相信,沈欲你是真的很可以,我不是俄罗斯人,你是,你他妈绝对是。”
沈欲尴尬地笑了笑,嘴边是巧克力渍。“我不是,我是山里人,你是。你别生气,我胆子本来就不大,又没见过世面。饼干你吃么?”
乔佚还想再骂几句,但结合当时情况一想也就不再多说。沈欲当年零社会经验,又是在沈家村那种地方长大,吃过的苦已经太多。
别人给他难处,自己就不要再给了。这么想着乔佚接过了饼干。
“我对不起你。”沈欲说,饼干渣随着说话的气流喷出一些来。
“知道就好。”乔佚看了看他,又笑了。
晚上沈欲用半宿时间还债,热情回应,次日中午醒来时怀疑肠子里真要长毛了。
这间套房也没眼看,看哪里都感觉被内涵到。他翻下床想去买早点,没想到睡房的门竟然从里面锁上,拧门把也没用。
“你又要跑?”乔佚醒来摸旁边的地方空了。
“谁跑了?你别瞎说啊。”沈欲没好气的,“我连人身自由都不要,想下楼买几屉小笨包。你什么时候把门锁上的?”
乔佚睁开一只眼。“你睡着之后我锁的。”
沈欲指着门:“那为什么里面还有两道锁?”
“因为我梦游。”乔佚赤膊起身靠在垫上,头发慵懒地散着,“你忘了?”
“……没忘。”沈欲又坐回床上。小男朋友会梦游,小时候他经常在危险的马路上或陌生的冰面上惊醒,所以很怕晚上睡觉。
那年在廉租房里,自己抱着小乔睡了一个又一个白天,等到天黑了,别人开始犯困,他的小男朋友就醒来,像夜行动物。沈欲问过医生,医生说梦游的成因很多,年少时受刺激就容易激活。不过一旦成人就会自行减轻症状,直至完全好转。
乔佚把脸埋在沈欲胸口,朝他胸间几乎看不见的小汗毛吹气。“沈哥,你不会在我睡着之后再跑了吧?”
“不会。”沈欲坚定承诺,“再也不会了。你现在还没好么?”
“很久没犯,但是我很害怕。”乔佚将头压低,“小时候我总是被寄养家庭轮流送走,他们都不喜欢我,因为我是混血又是中国人的脸。我被他们放在马路边上,他们就开车离开,我一个人拎着行李等下一家寄养家庭过来。有时候一等就等几小时。我很冷,就拎着箱子过马路消磨时间,假装自己有地方去。”
沈欲喉结一动。原来是因为这个,小乔梦游时是最危险的那一类,他会找钥匙开门,还乱跑。
每一次乱跑都会在马路边上找到他,沈欲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小乔梦游时会没完没了地过马路。像一个清醒的人,半睁着眼睛,从马路这边走到那一边,转过来周而复始。
“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成年人梦游容易有攻击倾向,所以我很怕吓着安安。”乔佚趴在沈欲胸口,“晚上锁门,阿洛陪我睡。如果他发现我梦游会立刻把我叫醒。”
“叫醒?”沈欲的心特疼,“这不行!”
“行。”乔佚当然知道叫醒梦游者的危险,“你不会再扔了我吧?”
“不会,我什么都不要了,要你。”沈欲刚穿好的衣服就这样脱下来,又躺回原处。
阿洛和张权再次落地北京,两个空中飞人都有些宿醉。废话,陪沈欲前老板喝那么多,喝到两边开始抱头痛哭忏悔人生了,喝出非一般的交情才把话套出来,伊戈必须得加钱。
打车到酒店又坐上乔佚的车,阿洛看到沈欲,打了一个酒嗝:“沈哥好。”
“辛苦了。”沈欲又拆开一盒饼干。
随着咔嚓咔嚓的嚼饼干的声音,张权闭上眼睛休息。“小马哥,你很行啊,这么大的事瞒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