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吗?别忘记这可是在海上!”
海东青忽然哈哈大笑,打了个响指。
忽听见铁链铮铮作响,居然是从仓板地上抛射出来,一下子如蛇盘旋,一左一右,拧着捆住了林沉玉的腰,直把她往下拖,坐在地上,紧接着是两根铁锁,从船头抛下来,包裹住林沉玉的双手,将她整个人拖在地上。
她罕见的有些狼狈,半靠在船板上,一身白衣,偏偏手被黑漆漆铁链缠的死紧,高高举在头顶。腰上被铁链一缠,勒处她一段细腰来,入衣几分。
好似最高贵的神鹤,忽被网缚住,洁白的羽翼下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人前,叫人愈发的生起不该有的恶念。
这姿势绝不是什么好姿势,她抬着眼,怒目而视,差点没骂出来:“海东青,你还要命的话,就放开我!”
他笑的张扬,眼神有些肆意:
“你猜这是谁做出来的?就是你那好徒弟玉交枝!早晚是他要用在你身上的,叫我先用用也无妨。都是他用唐门暗器改的,他那儿还有许多,我不过挑了个简单的,你就受不了了?”
他不怀好意的看向顾盼生,顾盼生躲在角落里,惊慌失措,眸中有盈盈泪光。
海东青可瞧不起他,嗤笑:“废物东西!我说兄弟你眼光不行啊啊,收的徒弟一个不如一个。”
说罢,将他丢下了水里,顾盼生挣扎了两下,就咕噜咕噜的沉了下去。
*
海东青双手一抱住船尾一块如转轮的大型铁舵,深呼吸收紧了腰臀,往右边一拧,这尖尾船忽的一阵发颤。林沉玉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感觉身子不稳,船晃悠悠动起来,那尖尾船居然移动了开来,伴随着一阵轰隆的巨响,慢慢的离开小宝船的身体中,往下一坠,漂浮不定了一会,居然脱离了小宝船,落入了海中。
这小船就好似枯木中孵化的虫卵,撕开一道口子,突破而出。
林沉玉听见船上传来惊呼声。
海东青越发得意了起来,他粗糙的手抓了抓林沉玉的脸蛋,好像小孩子在抓什么喜欢的人偶一般,嬉皮笑脸道:
“听说你那大徒弟给你放了个大烟花,为了放那个烟花,有人不愿意卖给他,他可没少做缺德事,他说你喜欢看,每年都要自己放,今年特意给你放了个大的烟花。”
“兄弟,多大个人了还娘们唧唧的,既然你喜欢嘛,我也给你放一个看看。”
林沉玉眼神里杀意毕露,海东青却分毫不怕,他划着小船,大约离开了百米距离之后,猛然一下,拉断了和小宝船之间牵连的麻绳。
然后,便是轰鸣一声。
那偌大巍峨的小宝船,就这样从中间炸了开来。伴随着一阵阵哀嚎和哭喊,还有海东青肆意的大笑,林沉玉只感觉一阵恍惚,只怔怔的看着那船不说话。
海东青坐下了,一把扭过林沉玉下巴,低着头看他:“这烟火,比不比你徒弟放给你的好看?”
他一向喜欢把人拉下地狱,他喜欢看林沉玉泪流满面又无能为力的模样,那模样叫他心痒痒。
可林沉玉偏不如他意,她忽的笑了出来,笑里没有半丝牵强:“好看,当然好看。”
*
他有些吃惊:“哟,菩萨居然漠视凡人了?听说您在平时看见个猫猫狗狗都要救,这么多人在你面前,在火光里面跳舞,您居然觉得好看。菩萨也堕魔了?”
“他们又和我什么关系呢?死的又不是我。”林沉玉奇怪的看他一眼。
“啧啧啧,我就说嘛,人都是冷漠的,您也逃不过。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嘛。”
“你说得对。”林沉玉笑眯眯。
海东青没有想到林沉玉居然会这样回答,他越发的兴奋起来,盘腿坐下,嫌裤子太长挽起裤脚来到膝盖处挂着,露出健壮的小腿,肌肉饱满,水光润亮。
他眯着眼:“你是真心话?”
“当然。”林沉玉挑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杀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当我是什么吃素的人不成么?”
“难道不是吗?那小子每日给你准备素菜,都要滴自己的血进去,我看着都牙酸。那小子跟兔儿爷似的,没见过那样的徒弟。”
忽然感觉船颠了一下,林沉玉不动声色微微坐起来一些,开口问他:“玉交枝的尸体呢?”
“谁?”他一脸不耐烦。
“就是雇你来装神弄鬼,杀了这一条船上人的人。”
“哦哦,他啊,长得普普通通的,说话也很无趣,我都忘记名字了。”
“普普通通?”
“是,叫什么玉,玉米……不对不对什么树枝的,丑的很。大绿眼珠跟苍蝇似的,一头卷发赛狗毛。”
林沉玉:……
他继续抱怨:“第一个那么丑,这次这个小娘们一般般,但是弱不禁风哭唧唧的,你说图啥啊,不如和我一起当海盗!”
林沉玉沉默了,她不是很理解海东青的目光,如果玉交枝算丑,顾盼生都算一般般的话,人间便没有好看的人了。
“那你觉得你好看吗?”
“废话,老子天底下第一好看。”海东青翻个白眼。
林沉玉:“……”
海东青摸摸下巴:“那小子啊,想和我反水,夺了船走,被我发现,被我丢小筏上扔了。”
“丢海里就行了,何必费个筏。”林沉玉目光深沉。
船又荡了一下,海东青正要去看海里,林沉玉忽然开口拉住他的注意:“暂停,我们先聊回正题。玉交枝找你做了什么交易?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那小子找到我,开口就是雇我杀人,要一群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海上。我本来懒得理他,可他下一句说,要杀的是他未婚妻和未来的老丈人一行人。我当时就啪就站起来了,一兴奋就答应了。”
“结果谁想到你小子也来搅局!他临时又快马加鞭来了,追加了一条:你必须活着到更九州,其余人通通都得死。切,要不是他的话,老子早就把船炸了,何必装神弄鬼的引蛇出洞,巴巴的等着你出来呢?”
林沉玉笑意不达眼底:“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话说,你知道玉交枝为什么要杀人吗?”
“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想杀就杀了,不过我倒是记得,我隐隐约约看见过他手边的书信,应该是他的同伙写的吧。”海东青耸耸肩。
“谁?”
“这我怎么记得?”
“都说海东青过目不忘,我看不过如此嘛!”
“怎么会!我记性可好了!”
海东青瞪大眼睛,用手指胡乱捋了捋被割断后散乱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那小子的书信上写着什么?他只记得大绿眼珠子,一头卷毛了……
他低头凝思的时候,忽然瞥见林沉玉脸蛋一红,她微仰着头微微喘着气,细碎的发黏在她鬓边,冷峻的容颜里莫名透出一抹绯红来,腰也往上挺的笔直。
她双手依旧被铁锁缠住,高高吊在头顶,可指尖却微微有些发抖,白皙的指尖带薄茧,却也莫名透出薄红如胭脂。
“你怎么了?”
“没事……”她声音一软,几乎控制不住本音来,咳嗽一声。
海东青挠挠头,不懂她怎么了。他继续思考,背过头来看熊熊燃烧的小宝船来,欣赏着这一杰作。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燕水回!”
“啊?”
“燕子的燕,三点水,一个回。”
林沉玉呼吸一滞,燕洄?那就是萧匪石了!玉交枝能和萧匪石掺和到一起做什么?
下一瞬,他忽然眼前一黑,整个脑袋好似被裹进了什么东西,他往后一个踉跄跌落,头颅正往林沉玉的方向倒去,下一瞬就被林沉玉的手往前一拱,正用铁链把他的头框住,紧紧的勒住了他脖子。
“放开我,否则你就等着被勒死。”
林沉玉双手圈成环,死死把他的头卡在中间。
“呜!”他脸上青筋暴起,憋的通红,试图挣扎起来,却越挣扎越无力,感觉自己的手脚被人麻利的捆了起来,终于他憋不住了,怒骂了一声:“放!我放!”
“你先放!”
海东青只感觉自己快窒息而死了,无可奈何只能松了:“船头……扣子……打开!”
铁链上的机关一送,铁链稀稀落落的掉了下来。林沉玉一脚踩在他膝盖上,将他推下去绑住了,紧了紧他身上的束缚。
顾盼生湿漉漉的立在船头,扶着林沉玉起来。
“师父。”他声音低沉,林沉玉意外的发现,他站在自己身旁,已经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了。
林沉玉有些意外,这个每每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姑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和自己联手作战了。
她笑了笑,语气间有亲昵之意:“越发出息了桃花,不错,越来越能默契了!以后我们师徒同心,其利断金!”
刚才她就感觉到了顾盼生被丢下去的时候,扯住了麻绳上的铁钩,她就知道他能伺机而起。林沉玉一脚踩着海东青的胸膛,一边指挥顾盼生道:
“现在我们划过去,搭上板子,叶掌门或许还活着。”
*
顾盼生应了一声,他却有微微的怔神,林沉玉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她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一抹胭脂红好似昙花一现。
顾盼生摇了摇头,他指尖有些发灼,适才他半个身子爬了上来,头抵住林沉玉的脊梁,手尽力的去拉扯她腰上的铁链。
他的指尖碰到她腰上的时候,师父的身子猛然一僵,气息也乱了起来,他的心的更快也跳了些,这紧张的时刻,他眼里却全是师父的腰身,那么的细,那么的……敏感。
是,敏感。
他晦暗的目光瞥见了师父微微扬起的侧脸,他瞥见了那一抹比牡丹比桃李更浓,比胭脂更艳的飞红。
顾盼生鬼使神差的,用手掌轻轻压了压她的腰,她呼吸又是一乱,身子朝他压了下来。
他呼吸一乱,眼前一花,心跳的不似平常。
他狠狠的咬了口自己的舌头,疼痛让他从这一瞬间迷乱中清醒了过来,他迅速跳了上来,一把牵制住海东青套。
可指尖的触感,却一直灼着他。
她身上好似有火,那炽热的感觉透过指尖,顺着胳膊脉络,一路灼到心底。
第37章
“爹!”
刚刚一身巨响后, 叶蓁蓁被魏敏一把丢了下去,叶维桢扑过来把女儿护在了身下,那一声炸响几乎把船炸成了两半, 桅杆被炸落下来, 正砸中了叶维桢的腿。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就昏死过去了。
“爹!”叶蓁蓁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