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谢春芳恨这个王家寡妇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若是没有她家人的咄咄相逼,她又何必委身那个命短的哑巴?在小县城里挣扎了这么些年,落得这么一个孤家寡人的收场。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一见倾心的文青,是否在上海体面的活着。
后来随着老父亲的去世,谢春芳偶尔应乡里姐妹的邀约,回村喝个喜酒丧酒的,还没看见自己的弟弟乌黑的一坨窝在角落里,在地上捡别人丢下的烟头,远远看着,像是一堆发臭腐败的垃圾,被嫌弃的扔在角落当间。她一时有些心酸,去小卖部给他买了两根火腿肠,他居然咧着牙齿对自己哼唧唧的傻笑。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的话,想必到地下都不会安稳吧。
作为他弟弟的第一看管人——王家媳妇,正好瞧见谢春芳站在她弟弟面前,怕谢春芳没事找事,感觉贴了上去:“姐,你咋个来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谢春芳看她一眼,并不应声。当年俊俏的王家媳妇,也开始皱纹横生了,一件红色的小袄还是几年前的款式,可见如今过得是真不咋样。谢春芳难得发了好心,塞给了王家媳妇一千块钱,从此那王家媳妇可是缠上了谢春芳,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还从未有人如此巴结于她,谢春芳心漂脚轻,被迷魂汤灌得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伊熊坐牢,伊雅远走高飞,扔谢春芳一人自生自灭,心里头有了积怨,王家媳妇成了她唯一的宣泄口。
“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这么苦啊!”谢春芳抱着电话大吐苦水。
“姐!什么苦不苦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我是看开了,做人啊还是得对自己好点才是正理。”
“唉!”谢春芳长叹一声:“我真是白生了这几个孩子,我是少他们吃了还是少他们喝了?要是没我照顾一个个能自己扒拉着长大?现在一个比一个的不孝顺,恨不得我今天就出殡。也就我的伊熊懂事孝顺,偏偏被伊雅害得去坐牢!你说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个害人精的?”
“唉!姐,我听人说有借气运一说,那个伊雅也就比伊熊多读了四年书,能比伊熊厉害怎么多吗?我们村里里读大学的女生也有,还不是在一些小公司里做着设计与文案,拿着千把块的工资,你说伊雅这么厉害,是不是祖上三个孩子的气运全被她一个人借走了?”
“老谢媳妇啊!你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当年出生时,算命先生明明算的是我们家伊熊会有大出息,结果现在倒好,伊熊锒铛入狱,反倒是伊雅一路高升,刚丢了店长没两月,又做上了总监,我怕她再折腾一下,估计直接成老板了。”
那王家寡妇眼珠滴溜溜的转,原来这个伊雅居然如此有本事,自己要是巴上伊雅了,就吃穿不愁了。“我听说有探命改道之说。”
“这个我也知道,当初他们说公共汽车站前的瞎子算命改运一绝,我花了好几千块钱让他施法,结果反响平平,反而让伊雅更加高升了。不过我当时是让伊小妮挡灾,结果被那丫头发现,跟我胡搅蛮缠了几天,说是去广州了,电话也没一个,估计在哪吃香喝辣的,我就权当她死了吧。”
“姐,看来伊小妮那臭丫头是有出息了才不愿联系你,要是真遇到什么困难了,只怕电话早打回来了呼救了,就跟我生的谢昊天一样,只有没钱了才会想起我这个娘。”
“唉!”谢春芳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我的伊熊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
“姐啊,里头都有人二十四小时看管的,你也就多余担心了。只是伊熊出来怕是工作和媳妇都难找,毕竟已经是有前科的人了,怕是会遭人嫌弃。”
“听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更糟心了。”
“实在不行,就把他送到伊雅那去呗,她那么大一总监,安排个轻松的位置给他弟弟有多大难事?姐,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替你开口!我好歹也算她舅妈,她总不至于忤逆长辈吧?”
“这还真说不准!”谢春芳心想,她连自己这个老娘都不认,难道会认一个素未谋面的舅妈不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后天是伊熊的生日,我得先准备准备,好去牢里看他了。”
“姐,要我陪你一起去不?我也许久没见过伊熊了。”
“以后吧!将来有的是机会见面。”谢春芳婉言谢绝,她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儿子的狼狈。
可熟不知,把伊熊坐牢的消息告诉了王家寡妇,就是告诉了整个村镇。红枣瓜子一揣,从村头唠到村尾,绝不让秘密错失任何一双耳朵,这也是谢春芳的至今已经在那个村里死绝,只剩了一个憨憨傻傻智力有问题的弟弟,所以王家寡妇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到处散播她财神爷的秘密。
双亲逝去,故乡的根也就此斩断,长在记忆深处的童年,一起永久的封印在脑海深处,只是在某一天某个街道,碰见那个曾经无话不谈的童年玩伴,借着久别重逢的酒精味,才会舍得掀开落满灰烬的童年回忆。
谢春芳一直所托非人,看人眼光奇缺,这在伊家圈和离巷里都是公开的,唯有谢春芳蒙在鼓里。过完生日的伊雅第二日约了程德邦,美其名曰去周边考察市场,公费带着黄小莉回了富县,老爷子放心不下家里的鸡鸭,也想着跟回去看看,那自然不能把伊小妮一个人丢在富县,反正车上位置够,便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奔去了富县。
杨耀华和孙莉两人斗法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自然不想再给自己树敌,对于伊雅的出行,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还把程德邦这个挡箭牌带去了不是?要是放以前,杨耀华可能还会阻止几句,可现在程咬野拿回了龙辉的话语权,自己拿什么资格去质疑未来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