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韦贵妃,确定撇下娘家了?”
“为了保儿子。”瞄了一眼姗姗来迟,坐着吃茶半天没说话,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的侯君集,张公谨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养得有些富态的侯君集摸了摸胡须,眉头微皱:“老夫要一块地,一座矿。”
“哪里的地,哪里的矿?”
大马金刀坐在扶手椅中,一只脚踩在脚几上的李勣横了一眼侯君集。
“徐州的地,老夫要盖球场,今年要扩大赛事规模。”
侯君集倒也不客气,手中盘着两颗玉胆,嘎啦嘎啦作响,忽地手指一收,两枚玉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旋即戛然而止:“至于矿……范阳的煤矿。”
“呵,好大的口气,范阳的煤矿,你唬哪个?那是多大的矿,你吃得下?”
“老夫钱人都还有一点。”
不买账侯君集的大佬也不少,也有说不上话的,比如李君羡,他就只能旁听,吃茶的当口,到时候自然会有老大哥带他一起发财。
多少的事情。
“范阳的煤矿,韦氏是通过杨政本拿下的,捂在手里也没几年。这一两年,也就挖了几块碎煤出来,不成气候。想要全个挖出来,没有三五万人,想也别想。”
“北地用人,还得看弘慎和敬德。”
说是北地,其实已经是边地,之所以说要看张公谨和尉迟恭。原因也很简单,当初灭东突厥的时候,张公谨是李靖的副手,之后又任定襄都督府都督,在这片地区,老部下极多,不仅如此,契丹十部,一多半灭在张公谨夫妇手中。
只消张公谨一句话,名存实亡的契丹诸部,肯定忙不迭地“死道友不死贫道”,打包多少奴隶就是个数字,纯粹随缘。
更何况,还有瀚海公主府在,至少到现在为止,瀚海公主府这个建制并没有消失。阿史德银楚在东突厥的地盘上,那些没死的老家伙,还是会卖一个面子。
而阿史德银楚在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几个大佬都是一清二楚。
除了张公谨,还能在遍地嗓门大的,就是尉迟恭。安北都护府大都护当了那么多年,还培养了一个程处弼出来,江湖地位已经超然,四大天王之中,他在声望上是顶峰,而且皇帝也最卖他面子。
“石城那里,用人也是紧俏的。”
有人来了这么一句。
“怎地?用人凭本事,谁家不要吃饭?”
“说恁多作甚?那范阳的煤矿,姓侯的,你可别想吃独食。时逢这等际遇,你倒是不挑食……”
“我侯君集胃口大,路人皆知啊。”
豳州大混混双手一摊,很是嚣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再者,老夫不过是这么一说,既然大家不同意,自然再议论就是。”
侯君集潇洒的很,根本不介意众人反对他的主张。
“我不要韦氏的物业,但韦氏的人,我要一些。”
“农工商贾,你要甚么?”
“那些个不在户籍的韦氏农奴,我最是中意。今年程三郎要去北天竺,那我就跟着去信度河开个庄园。”
“韦氏农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少给你如何?”
“你这是不想谈喽?”
一时间,房间内气氛有些诡异,安静了好一会儿,一直没说话的张公谨突然叹了口气:“你们啊,还是太急切了一些。这韦氏就算要倒台,做成了一桌席面,这先动筷子的,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啊。”
说话间,张公谨用手在众人和自己之间比划着。
“韦贵妃不是不掺和了吗?”
“是不掺合,可没说太皇和陛下也不掺合啊。”
众人眉头微皱,皇帝胃口比天大,这他们都知道。可正常看来,这几年皇帝都吃了好几家老大世族,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消化,还能塞一只京兆韦氏进去?
要知道,京兆韦氏还是两朝外戚,吃自己亲戚,怎么看都有问题。
有几个大佬内心在默默地吐槽着老板,至于有没有李董的老部下盼着他早点死,那就不太好说了。
“太皇甚么价。”
“不多,二十万贯。”
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张公谨摸一摸底,还是能知道李渊的想法。
二十万贯聊胜于无,等于就是给一帮小皇子留点家当,还有一些小公主,留点嫁妆。
这几年卖一个公主大概收四十万贯,可物价每年都在涨,卖公主的价钱基本没太大变化,这给公主防身的看包钱,就显得少了不少。
“二十万贯太少了吧。”
侯君集有些诧异,“尚个公主,怎地都要四十万贯,这可是京兆韦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伸出去,看了众人一圈,“光两京、北都的物业,比清河崔氏那是强得多。就说这南边的隆庆宫,韦思仁、韦思礼,那可是盘了两栋楼下来的,你们可不知道他们两家的日子怎么过的吧?”
侯家老流氓目光闪烁着贪婪,拿着茶杯浅饮一口:“几个小哥,从初一开始挨家挨户收租子,初一收到三十,还不一定能收完。”
“那两栋楼……诸位,可否让与我家?”
众人一愣,寻着声音看去,却见李君羡旁边坐着礼部郎中孔志约。
孔总理的次子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学宫毕竟是教化之地,这比较适合我家。”
“孔二,能耐见涨啊。”
“不敢不敢……”
孔志约连忙摆手,“我就是那么一说,若是不行,也就算了。”
“哎,倒也不是不行,隆庆宫的楼,我等老旧武勋,还真不方便去拿。这样,志约,你回去跟孔总理相商一番,价钱合适,孔家先行关扑了便是。多少也让朝廷赚上一些,这剩下的贴补,你私底下折现,到时候今天到场的,一并分了就是。”
“当真?”
“这还说笑么?眼下都是要紧时候,等过了十天半个月,怕不是长孙氏都要出手,到那时候,悔之已晚。”
“那……某就先行告辞,回转跟大人商议一番。”
“快去就是。”
等孔志约走了之后,李勣双手一摊,环视左右:“怎么说?范阳的煤矿,得有章程拿出来啊,总不能拖到长孙无忌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