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执初这边倒是安静了下来,赫连瑾那边,心头却是更加烦闷。方才那些刺客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听见了,他们要杀掉自己、却要抓住柳执初的活口回去见太子的事情。
太子对柳执初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但柳执初对此毫无知觉,甚至还在调侃他……思及此,赫连瑾的神色更加阴郁了几分。
想着想着,赫连瑾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对头。忽然,他闷哼一声,大掌捂住胸口,神色难看。
“赫连瑾,你这是怎么了?”柳执初顿时被吓了一跳。她方才的话的确是有些不经考虑了,但……但他也不至于被气成这个样子吧?
赫连瑾微微摇头,声音沉闷地道:“我没事。”
没事?柳执初看着赫连瑾的模样,压根就不信。哪个没事的人,会是这么一副衰弱到极致的样子:“赫连瑾,你到底是怎么了。等等,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柳执初低低抽了口冷气,浑身上下一阵冰凉。赫连瑾看见柳执初的表情,微微蹙眉,强忍着呼吸间的闷痛道:“我没事。”
“没事?你这个样子,怎么会没事。”柳执初当然不信,直接一把拉起赫连瑾的手,强行想要为他把脉。
赫连瑾眸色暗了暗,直接缩回了手。他的模样一片清冷,分明是拒绝柳执初的接触:“我无碍。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你就不用挂怀了。”
“怎么会是小事!”柳执初顿时怒了。她一咬牙一狠心,强行将赫连瑾的手扯了过来,就要霸王硬上弓地把脉!
“柳执初——”赫连瑾顿时一惊,想要脱开柳执初的手。谁知柳执初却握得甚紧,即使是以赫连瑾的力气和武功,一时间也没能挣脱开来。
赫连瑾的脉象,并不难以识别。柳执初一握上他的手,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赫连瑾,你的蛊毒又发作了?!”
虽说柳执初的语气是疑问,但实际上,她分明是极肯定的。眼看着事情瞒不住了,赫连瑾微微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躲避这件事,而是颔首道:“不错,蛊毒的确是发作了。不过我没有大碍,你也不必操心,好好休息吧。”
“没有大碍,怎么可能?”柳执初自然不信。这蛊毒的性子霸道凌厉,她心里一清二楚。发作之后,中蛊者定然会承受噬心之痛,绝不会像赫连瑾现在所表现的这样,淡定无事!
柳执初低眸看了赫连瑾一眼,猛然出其不意地出手,一把用力按在赫连瑾胸前!
“唔……”赫连瑾闷哼一声,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眼里写满痛楚。
这样的表现,分明是在疼的。柳执初连忙缩回手,对他怒目而视:“赫连瑾,你对我居然也不说实话了!”
只因为不说实话,她便下了这么重的手……这丫头的性子,还真是够可怕的。赫连瑾不自在地活动了片刻,僵硬道:“你对这样的蛊毒,束手无策。即使我告诉了你我中毒的消息,你也是无可奈何。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说的好。”
“你——”柳执初一口气顿时哽住。她怒瞪赫连瑾,却也悲哀地察觉,赫连瑾说的完全是实话。的确,眼下她对赫连瑾中的毒一点办法也没有。别说是根治蛊虫,就连减轻赫连瑾的痛苦,也……
不,等等。如果不想根治蛊虫,而只是想要稍稍减轻些许这蛊虫发作的频次和烈度,或许她也不是全无办法!
柳执初一个激灵,忽然抬手摸向赫连瑾身边的匕首。先前,那匕首是被赫连瑾放在身边,准备防身用的。
自从那群刺客离开后,赫连瑾便移开了注意力,没有再看那匕首一眼。谁知柳执初竟然出手,拿走了那匕首!
“柳执初,你做什么?”赫连瑾一激灵,拧眉低喝,“刀子危险,不是你应该动的东西!”
柳执初狠狠瞪了他一眼,压根没想听赫连瑾的。一压手,狠狠将匕首的刀刃在小臂上划过!
刀刃映着门外的月色,闪出一道雪亮的光。柳执初手上鲜血喷涌,疼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她松了口气,迅速将伤口压到赫连瑾唇边:“快喝。”
“……柳执初。”赫连瑾没动,脸色复杂地看着她,“你……”
“这是《南疆蛊术》当中提到的法子,叫做以血止蛊。”柳执初简单解释了一句,又催促道,“赫连瑾,你快点把它喝下去,体内的蛊虫便能被压制了。”
赫连瑾微微抿唇,神色仍旧是抗拒。柳执初看见他半天不动弹,顿时就急了,强行掰开赫连瑾的下颌,将一伤口的血液全都灌了进去。
这一次,尽管赫连瑾浑身紧绷,却也没有再去反抗什么。直到柳执初的伤口结了血痂,赫连瑾才松了口气,推开她的胳膊。
“你体内的蛊虫好点了没有?”柳执初脸色微微发白,问赫连瑾,“若是不行,我再割开一道口子,放血给你就是了。”
“不必!”赫连瑾眸光闪了闪,立刻抬手阻止柳执初,“够了。现在,蛊虫已经被压制了不少。”
柳执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把了把他的脉搏。赫连瑾的脉息果然强健了些许。
如此就好。柳执初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既然你体内的蛊毒安静了,你就睡吧。好好休息一阵,才不枉费我为你以血止蛊。”
赫连瑾嗯了一声,闭眸睡下。因着他体力不支,也是因着方才柳执初的嘱咐,赫连瑾呼吸很快均匀。
柳执初安静地看了他片刻,站起身来披上衣服,大步走向馆驿外侧。
此时此刻,馆驿外头布满了血迹和尸首。云庭站在门外,一脸冷淡地指挥着手下人收拾地面。馆驿的驿丞和驿卒则是抱成一团站在旁边,神色惊恐瑟瑟发抖。
柳执初懒得理会外人的动静,直接走到云庭身边:“阿哥。”
“执初,你来了。”云庭看向柳执初时,神色温和了许多,“这里的东西太过血腥,你不该看。还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