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面色嘲讽:“就算他们男盗女娼,也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徐令则反复看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顾希音见状笑道:“九哥你是今日才认识我的吗?”
徐令则这才下了决心一般,道:“观庭为人细致,他能查到的,都是隐私之事。信中说,说你,你其实生父不详……”
“不详?”顾希音愣住,“那说起来,我就不是建安侯府的姑娘了?”
幸福要不要来得这么突然?
看着她一脸惊喜,徐令则:“……”
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要是寻常人,不管男人女人,被说生父不详,一定会感到羞耻;她这般欢天喜地的样子,实在是……
“也不能那么说。”徐令则一鼓作气说完,“观庭查出来的是,现在的老夫人,怀疑你生母与人,与人私通,不能证明你是侯府的血脉,所以你才会被送出侯府,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谢观庭打听的是侯府老人,那人说,其实当时是要溺死顾希音的,只是老夫人快要过寿,说不忍杀生,才把她送出来。
顾希音一点儿都没有带入自己,毕竟她从来都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唯一的。
她瞪大眼睛:“侯府的后院这么随便的吗?”
看她这般反应,徐令则如释重负,轻蔑道:“可能更随便,建安侯府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啧啧,”顾希音道,“那如果侯府找来,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个理由不回去?”
“不能。”徐令则道,“那样你的名声也会尽毁。”
“嗯……”顾希音若有所思,“好像确实不值当。但是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可以试试。”
徐令则忽然用深黑的瞳仁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你任何同归于尽,鱼死网破的想法。没有任何人,配让你这么做!”
他的眼神太认真太炽烈,令顾希音几乎不敢与之对视,别过脸没有吭声。
顾崽崽对于两人谈话的内容表示听不懂,这已经超过了他的狗脑子所能承受的极限,舒服地靠在顾希音胸前打着盹儿。
徐令则注意到它,眼中有晦暗闪过,勾了勾手。
顾崽崽不情不愿地从顾希音怀里爬出来,跳到了他膝上。
娘身上香香软软,舅舅太硬了,都是骨头。
顾希音半晌才压下心中的感动,“嗯”了一声:“九哥你继续说。”
“剩下的事情,虽然是关于建安侯府的,但是和你没什么关系,有空我慢慢讲给你听。”
顾希音打了个哈欠:“既然和我没关系,那说不说都行。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如果我真的生父存疑,将来这件事情被翻出来,岂不是侯府的奇耻大辱?你们能查出来,别人未必查不出来。这一点,侯府老夫人肯定能想到。别说什么心慈手软,我不相信。”顾希音道,“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就算当时不弄死她,事后能放过她就怪了。
难道她真是只把自己当个屁放了?可能性太小。
第87章 建安侯府
徐令则点头道:“这件事情,我也觉得蹊跷;观庭说他会继续追查下去。”
“嗯。”
有没有亲爹,亲爹是谁,这些问题都不会对顾希音造成困扰,反正她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孑然一身的生活,不依靠家族,没有任何羁绊。
徐令则仔细而又谨慎地辨认着她的情绪,终于确认她是真的没有放到心上,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九哥,”顾希音想想后问道,“侯府老太太和建安侯性情如何?”
老太太出身徐家,徐家现在落魄得,比建安侯府还破烂,就指望着徐老太太救济。徐老太太本来就贪财,现在更是吝啬到令人发指,各种贪墨。
建安侯则是个酒鬼,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所以天天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啧啧,醉生梦死的爹,红杏出墙的娘,中饱私囊的老太太……
烂到根里,大概就如此吧。
顾希音要回去歇息的时候,徐令则叫住她。
彼时顾希音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便见橙黄烛光柔和,将他的影子投射到了墙上。
而他在这温暖的光影之中,目光透露出关切和纠结,欲言又止。
“九哥?”顾希音眸光带着笑意。
徐令则垂眸,避开她灼灼的视线,手抓住炕几,粗粝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说:“建安侯府的事情,很快就能有个了断,你且放心。”
了断?
顾希音并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还是点点头:“嗯,九哥费心了。”
或许她说这话的时候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安慰,徐令则声音有些急切了:“我说真的。虽然眼下不能除去建安侯,但是我已经安排谢观庭去为你周旋了。”
“为我周旋?”顾希音听不明白。
“罢了,”徐令则道,“现在不和你说了,过些日子事成之后再告诉你。”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这件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心虚?
顾希音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道:“九哥,谢谢你记着我的事情。但你们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能帮我打听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还是以你们的事情为重。”
徐令则半晌后才沉闷地“嗯”了一声,顾希音微微点头,抱着顾崽崽出去。
许如玉三日回门,来顾希音家里送了一篮子鸡蛋。
如玉穿着簇新的桃红衣裳,头上别着朵小小的红色绢花,面上搽了一层粉,显出了新嫁娘的不同。
因为知道徐令则在家,她只在院子里和顾希音说话。
顾希音道:“你给我这么多鸡蛋做什么?我不要,拿回去过年吃。”
如玉道:“你收下,现在是我当家,能做主。”
顾希音惊讶:“你当家?”
“成婚第二天就分了家。”如玉眼神中闪过讥讽,“都怕我占便宜呢!”
“那应该是我去替你温锅,更不应该收你东西了。”
如玉跺脚:“你不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你不知道我那几个妯娌,看见你送我那些喜饽饽时候羡慕嫉妒的模样。”
她说话依然像往常一般干脆利落,底气十足。
顾希音笑道:“不值什么的。”
“你不知道多可笑,分家的时候还让我把喜饽饽留下,说这是公中的。好在他不糊涂,站出来说就算什么不要,也不能动我带来的东西。”
说话间,她面颊之上染上淡淡的红色。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有他这句话就够了,我把喜饽饽只留了六个,剩下的都交给了婆婆。至于她怎么分,我就不管了,反正谁也挑不出我的理儿来。”
“你做得对。”顾希音知道她今天也是想来得到自己肯定的,眼神明亮地看着她道。
如玉嘴角笑意越发大了。
顾希音提着篮子进去把鸡蛋捡出来放到瓦罐中,给她装了两包自己做的灶糖,一小坛豆油,十个松花蛋。
如玉自然不要,急红了脸道:“我拿鸡蛋是真心想给你的;你这样,岂不是我故意上门占便宜,以后我还怎么来!”
顾希音笑道:“你看你这火爆脾气,找了个好姐夫,越发厉害了。”
如玉面红耳赤:“反正我不要。”
“你听我说,灶糖是我自己做的。你回去带给家里的孩子分分,不值什么钱;豆油是我原先买的,可偏偏我九哥只喜欢吃大油,这豆油就搁置了;这鸭蛋是路掌柜送来的,我做成了松花蛋,你回去尝尝。”
顾希音侧身站着,细细地一样一样交代清楚,妥帖细腻,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如玉的自尊。
这日日头极好,阳光打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微光。
她穿着家常六七成新的蓝底棉袄,下面随意套了条同色裙子,眉眼温柔,嘴角含笑,抬手拢着耳边碎发。
明明是村里最常见的乡下姑娘打扮,丝毫看不出身材,易容过后的容颜也很难违心说出个好看,可是看在徐令则眼中,却是别样的美好。
“主子,主子?”顾长泽小声地唤着他,不由撇了撇嘴。
外间这些琐碎的事情有什么意思,竟然让将军分神去听,难道会比他们正在谈的正事要紧吗?
这可是关系存亡的大事!
“嗯,你说。”徐令则淡淡道,眼神却没有收回来。
如玉问顾希音松花蛋如何做的,后者正在一边比划一边告诉毫无保留地教她。
顾长泽:“……刚才不是您一直在说吗?”
他又没看到谢观庭的信,他说什么!
徐令则仿佛这才回神,却道:“来人了,先不说;等人走了之后再说。”
顾长泽:“……”
您想偷偷盯着人看就直说呗,找什么理由,真是的。
早知道主子现在这样色令智昏,他就应该和顾长泽换一换,他回京城。
这不,谢观庭就立了大功了,真让窝在这里天天看将军发痴的他着急。
不过观庭查出来的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后续能不能用上。
在调查建安侯府的时候,谢观庭有了意外收获,所以才洋洋洒洒,给徐令则写了那么长一封信。
第88章 侯府旧事
建安侯府这个爵位,从开国之初便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