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夕,十三公主凤瑭瑶坐在榻前让宫女卸下头上的饰品,十一则没有这么麻烦,她头上仅戴了一支云头银步摇,耳垂上是金丝小圈蓝玛瑙耳环,自己随手摘下来就放在了一旁。
凤瑭瑶看着她,她没戴饰品,可她此刻桃腮带笑,美目流盼,长发散开,如墨玉般披在肩上,一袭白色的贴身衣裳,衬得她的肌肤尽显娇嫩,她此刻正倚靠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在看,烛火的映照下,她周身似有烟霞轻笼,出尘脱俗,不染俗尘,真真好看极了。
凤瑭瑶心底涌起一股微微的嫉妒,她用心了打扮,可十一姐姐如此随意,却还是有种忽略不了的美。
她道:“十一姐姐,你的饰品好简单呢。”
凤令月放下书,伸手摸了摸头发,道:“我饰品本就不多,上回母后受罚,很多都被收走了,而且,今日要蹴鞠,就更不方便了,所以就只让知礼随意拿了两样替我戴着。”
凤瑭瑶听罢,示意婢女们退下去,她走到十一公主的身旁,握着她的手,道,“十一姐姐,你真的好可怜。”她说着,眼圈便慢慢红了,泛起泪意。
凤令月心头一颤,感受到凤瑭瑶的同情,她安慰着这个妹妹,道,“十三妹妹,没关系的,你不要因为我而难过,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富贵如浮云,权势如尘埃,只要在乎的人都在身边,就很好。”
凤瑭瑶凝视着凤令月的眼睛,眼泪滑落,道,“可我还是觉得你好可怜。”
“……”凤令月有点勉强地扯起嘴角笑了笑,道,“真的没关系。”
她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当面同情她,她很努力地在生活,她觉得一切仍旧充满希望,就算没有希望,她还有自己,她一点同情都不需要。
不过,她觉得凤瑭瑶因为心地善良,又不太了解她,才会一直说她可怜的,所以虽然不舒服,但也没多说什么。
“十一姐姐,你觉得天宝大将军这个人怎么样?他对你很好吗?”凤瑭瑶状似无意地问道,心里却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来。
“他年少成名,人人都说他是个大英雄,而且他对我也很好的。”凤令月想着对萧河的感觉,说道。
“那十一姐姐真是很幸福呢。”凤瑭瑶听她说萧河对她好,心里涌起一股酸意,又想起萧河每次都给凤令月买肉饼子,而她看一眼都不肯,她便更加地不高兴了,又问道,“你住在我这里,他会不会来看你呀?”
“不会的,我们虽有婚约,但是毕竟没有正式婚配,这样是不合规矩的,再说,今日发生吕敬尧的事,萧家现在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哦。”凤瑭瑶点了点头,心里却感到一丝失望,今日整整一天,她连萧河的脸都没好好见着,离的最近的一次还是他站在高台下和十一姐姐说话的时候。
她说自己害怕,一则是想借机和萧河说话,二则……则是另外一个理由了。
凤令月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好了,夜深了,该睡了。”
“嗯。”凤瑭瑶点头,“希望我有一天也能找到一个让自己很幸福的人,像十一姐姐这样幸福。”
而给她幸福的人,只有萧河。
“会的,十三妹妹。”凤令月对她说道,然后起身,将烛火熄灭了,准备歇息。
两个人都躺在了榻上,凤令月却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睡不着——
幸福?她真的会很幸福吗?
这时候,凤瑭瑶好似有些辗转反侧似的,床榻上发出摩挲的声音。
“十三妹妹,你怎么了?”凤令月察觉到一样,忙问道。
“十一姐姐,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心口难受……”凤瑭瑶发出痛苦的低吟。
凤令月连忙起身,将烛火点燃了,只见凤瑭瑶躺在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十三妹妹,你这是怎么回事,我立即去叫太医。”
“不,不用了,十一姐姐。”但凤瑭瑶却拉住了她的衣袖,道,“这个时候去找太医,会惊动父皇的,父皇今年因为吕敬尧的事已经很疲累了,不要再让他担心了,我这情况,也,也不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凤令月着急地问道,“有什么法子吗?”
“十一姐姐,你,你让我的嬷嬷进来照顾我,你和你的宫女拿我桌子上的药包去给我煎药,好吗?别惊动了其他人。”凤瑭瑶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好,好,你别着急,别害怕,我现在就去替你煎药。”十一公主急急忙忙地穿好衣裳,将凤瑭瑶的春嬷嬷叫了进来伺候。
她则和知礼一起去伙房替凤瑭瑶煎药了,这在冷宫这段日子,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皇后偶尔能拿到药,也是她来煎的,所以煎药这个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很容易的事,尤其还有知礼的帮忙。
约莫小半个时辰,药煎好了,便由知礼端着,一路回到了十三公主的帐篷里。
十一公主亲自将药吹凉了,未给凤瑭瑶喝下去。
然而,才喝几口,凤瑭瑶突然双手捂住脖子,用力地咳嗽着,样子难受极了,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凤令月,道:“十一姐姐,你,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什么……”凤令月一愣,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我,我就是拿着你给的药房煎的呀。”
“糟糕,十三公主有危险,奴婢要去禀报皇上!”
这边的春嬷嬷,不等凤令月反应,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着,“皇上,皇上,不得了了,公主的哮喘病犯了!”
凤令月端着药丸站在榻前,知礼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道,“公主,奴婢好害怕。”
这边,皇帝刚上榻,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一个嬷嬷跪在外面哭着说,十三公主不行了,要皇上快过去看看。
皇帝一向最心疼凤瑭瑶,一听这消息,便立即起身,连外袍都来不及穿就往十三公主的帐篷里走去。
连似月突然听到动静,也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急匆匆让青黛给她穿衣裳,十一公主和十三公主住一个帐篷,现在十三公主突然出了事,只怕是十一公主会被卷入其中的,或者,这根本就是个阴谋。
“冷眉,你即刻去查十一公主进入十三公主帐篷后都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她吩咐道。
“是,大小姐。”
连似月交代完,也匆匆往十三公主的帐篷去了。
周成帝和众人一掀开帐篷帘子,便见凤瑭瑶从榻上摔倒在地上,身旁的瓷碗碎了,药汁流出来。
而十一公主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她的宫女知礼也怕的瑟瑟发抖。
只见,十三公主艰难地抬头,道,“十一姐姐,你,你好狠的心,你为何,为何要害我。”
说着,凤瑭瑶眼前一黑,竟然昏厥了过去。
“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个药是,是你让我去煎的。”凤令月忙蹲在地上,喊着,“十三妹妹,十三妹妹你怎么了,快醒醒吧。”
“你让开!”皇帝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拉开凤令月,将她推到一旁,凤令月身子单薄,被他这么一推,身子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公主……”知礼慌忙跑了过去。
“太医,快,快给瑭瑶儿诊治,怕是哮喘犯了。”皇帝急急忙忙吩咐,太医拎着药箱快步走了过来,坐在榻前给凤瑭瑶把脉。
这时候,连似月已经闻声走了进来,她迅速地看了一眼帐篷内的情形,判断着眼下的情势。
而萧河随后也到了,他径自走到十一公主的身旁,见她一脸惊慌,忙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十一公主摇头。
这时候,皇帝回头,狠狠地瞪了十一公主一眼,怒斥道,“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她身子不好,你不知道吗?一天都好好的,就和你呆一会就变成这样,你真是个扫把星,若瑭瑶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绝不会放过你!”
“……”萧河听十一公主被这么训斥,握紧了拳头,但皇上现在正在震怒中,言辞不当恐怕更加连累令月儿。
“皇上,皇上……”这时候,凤瑭瑶的春嬷嬷突然跪到在地上,哭诉着道,“十三公主本来好好的,然后不知道十一公主和她说了什么,她就和奴婢说有些不舒服,然后请十一公主和她的宫女去煎药,因为十三公主说怕惊扰了皇上歇息。”
“不是的,我没有和十三妹妹说什么,她说不舒服,我才点了烛火起来的。”十一公主急忙说道。
“公主,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春嬷嬷摸着脸上的眼泪。
连似月不动声色地冷看着这春嬷嬷,她这是字字句句地指向十三公主犯病和十一公主脱不了干系的意思啊。
看来,这凤瑭瑶怕是早有计划了。
“你这个老东西,休得胡说,令月儿怎么会……”
“萧河!”皇帝不悦地道,“朕知你偏袒令月儿,你别仗着朕欣赏你你就在朕的面前为所欲为,这是宫里的嬷嬷……”
“……”萧河单膝跪下,道,“皇上恕罪,末将失言了。”
他是真恨不得一剑将这个嬷嬷的舌头割下来!
“太医,怎么样?”皇帝关心凤瑭瑶的情况,暂时放过了萧河。
只见这太医一脸凝重,道,“皇上,十三公主是哮喘犯了,而反哮喘的原因在于她刚刚喝下去的那碗药,这药里面有干雪蛤和干贝的成分,好在十三公主只喝了一小口,否则,会出人命的。”
“什么?”皇帝一脸震怒,道,“十三的药都是太医院配好的,这突然出现干雪蛤和干贝,这是有人要害她?”
十一公主听了,顿时脸色一阵煞白,手心冰凉。
“皇上,这药渣里面果然有干雪蛤和干贝。”春嬷嬷将那罐子里的药渣倒在地上,仔细地一翻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太医所说的,诱发哮喘的干雪蛤和干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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