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感到恐惧的是戴家郎,他本能地意识到徐瑞军的猝死肯定不会是因为得了什么病,而是有人在他和徐瑞军做交易之前把他灭口了。
可问题是,有谁知道他进入看守所是为了跟徐瑞军做交易呢?这件事除了梅向月。纪文澜、祁菲之外只有周继尧和自己知道。
对了,唐婉也知道,难道是她透露了自己来看守所的目的?不太可能,徐瑞军是绑架小徐的嫌疑人,难道她不想搞清楚真相?
也许,有人猜到了自己来看守所的目的,刚才徐瑞军突然要求调号子,显然也猜到了自己可能是周继尧派来的。
他的同伙自然也能猜到,也许,他们担心徐瑞军会被周继尧收买,所以在他开口之前干脆来个杀人灭口。
只是看守所戒备森严,外人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呢?最重要的是,时间竟然拿捏的如此精准,自己刚刚住进5号仅仅几个小时就突然猝死了。
“这下倒霉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的VIP号子多半保不住了。”老吴忧心忡忡地说道。
徐瑞军的尸体被抬了出去,所有号子的铁门包括探视窗口都被封闭了,只能听见走道里管教急匆匆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孙浩也一脸担忧道:“如果是自然死亡倒也罢了,万一有其他原因的话,我们每个人都要过堂。”
老吴说道:“操,即便没有事,我也不想住在这里了,还是去8号,这里不吉利。”
戴家郎一直没出声,这时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老吴瞥了戴家郎一眼,说道:“我们只知道他有糖尿病,每天吃饭之前都要打上一针。”
孙浩说道:“糖尿病也不会要人命啊,何况他每天都打胰岛素。”
老吴说道:“别想这么多,反正我们连他的身子都没有碰到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跟我们可没关系,还是睡觉吧,他们肯定会做法医鉴定,具体什么情况明天就知道了。”
在忐忑不安中5号的三个人度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早晨刚吃完早餐,5号的铁门被打开了,老吴被陈管教带了出去,半个小时之后又被送了回来,然后轮到了孙浩。
“到底是怎么回事?法医鉴定有结果了吗?”孙浩刚被陈管教带出去,戴家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吴一脸严峻的神情,点上一支烟说道:“肯定不是病死的,否则市局刑警队的警察就不会来了,也没必要一个个找我们出去问话,警察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才徐瑞军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戴家郎一脸震惊道:“可昨天他都没有出过号子,怎么突然就死了?”
老吴小声道:“可能跟那支胰岛素针有关系,张医生好像已经被隔离了,这里所有犯人家里送来的药品都归他管。”
戴家郎吃惊道:“你的意思是那是毒针?”
老吴说道:“我也只是这么猜,不过,昨晚徐瑞军打针的时候突然提出想见李所长,后来又想跟陈管教谈谈,他会不会意识到了什么危险?
张医生当时说等吃过晚饭再说,没想到徐瑞军竟然都没能熬过晚饭,奇怪的是这个情节张医生好像并没有告诉市局的警察。”
“她为什么不搞塑警察?”戴家郎问道。
老吴说道:“你想想,徐瑞军临死之前想见领导,可张医生没有及时汇报,这可是天大的责任,她能说吗?”
戴家郎问道:“那你告诉警察了吗?”
老吴瞪了戴家郎一眼,说道:“我脑子有毛病啊,我可不想没事给自己找事,我劝你也别说,省的惹是生非,不管徐瑞军是怎么死的,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正说着,铁门打开了,孙浩走进了号子,陈管教站在门口大声道:“戴家郎出来。”
戴家郎急忙走了出去,陈管教锁好门之后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屋子里坐着四个人,除了李所长之外,还有三名来自市局的刑警,其中一个正是祁菲。
“他叫戴家郎,昨天下午刚刚从20号转到5号,也是徐瑞军死亡的见证者。”陈管教说道。
祁菲装作不认识戴家郎的样子,问道:“你仔细回忆一下,从你进入5号开始,一直到徐瑞军死亡,这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
戴家郎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没有任何异常,我进去的时候,他一直躺在床上看书,也没怎么说话。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打过一针胰岛素,然后就在床上躺下了,当时正好外面开始打雷,我跟老吴孙浩一起去了放风圈。
过了十来分钟,听到外面餐车的声音,就一起进来打饭,老吴还以为徐瑞军睡着了,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最后孙浩上去摇晃他的身子,这才发现徐瑞军突然死了。”
戴家郎刚说完,祁菲的手机就急促地响起来,她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似的,马上接通了手机,不过并没有说话,只是听了一会儿,就挂断了手机,摆摆手说道:“不用问了,送他回去吧。”
戴家郎跟着陈管教出去了,祁菲说道:“法医鉴定结果和那支胰岛素的检测结果都出来了,徐瑞军是被毒死的,张爱玲给徐瑞军打的是一支毒针。”
李所长说道:“但这并不能证明张爱玲就是凶手,事实上胰岛素是家属送来的,期间经过多人的手,也许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祁菲问道:“你们看守所接收家属送来的药品是一个上么流程?”
李所长说道:“我们并不接受一般的药品,只有一些特殊的药品才允许家属提供,比如糖尿病患者每天都要注射胰岛素。
首先由在押犯提出书面申请,批准之后由家属把药品送到看守所外面的接待室,工作人员对药品进行登记,然后再交给看守所的医生保管,用药的时候都有医生亲自在现场监督。”
“你们对药品不进行检测吗?”祁菲问道。
李所长摇摇头说道:“我们又不是研究机构,也没有能力对药品进行检测,何况,药品都是家属提供的,难道他们会毒害自己的亲人?”
祁菲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徐瑞军的这支胰岛素是什么人送来的?”
李所长说道:“我昨天晚上查看了监控录像,这支胰岛素是年前徐瑞军的老婆欧阳慧亲自送来的。”
“这么说应该是半中间有人掉包了?”祁菲问道。
李所长犹豫道:“只有两个人接触过药品,一个是那天的值班民警,也是个女同志,在看守所工作七八年了,我没有理由怀疑她,另一个就是张爱玲。”
祁菲问道:“药品送进来以后存放在什么地方?”
李所长说道:“医务室有专门存放药品的地方,平时都上锁,只有四名医生有钥匙,不过,胰岛素都存放在医务室的冰箱里,上面写有病人的名字。”
“这么说能够接触到胰岛素的人包括所有管教了?”祁菲问道。
李所长犹豫了一下说道:“管教去医务室转悠一圈也很正常。”
“那么从徐瑞军的胰岛素送进来之后一直到昨天下午之前都有哪些人进入过医务室?”祁菲又问道。
李所长耸耸肩膀说道:“根据过道的监控录像来看,起码有五六个人进入过医务室,但除了医生之外,没有哪个管教单独在里面待过。”
“这么说这是一个无头案了?”祁菲有点恼怒地说道。
李所长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们当然要继续调查,但也不能冤枉哪一个同志,当然,我们也会全力配合你们的的调查。
四名医生和接收药品的那个女同志已经暂时隔离了,在你们排除他们的嫌疑之前,他们就住在看守所里。”
“你们准备怎么跟家属交代?”祁菲问道。
李所长犹豫了一下,说道:“实话实说,现在也不能肯定那支胰岛素是在看守所被人掉包的,也有可能欧阳慧送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动过手脚。”
“你们通知家属了吗?”李所长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如果你们没有问题的话,我准备今天就通知家属。”
祁菲点点头,说道:“欧阳慧去医院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要找欧阳慧谈谈。”
老吴和孙浩见戴家郎这么快就回到号子都感到惊讶,问道:“这么快就完了?”
戴家郎点点头说道:“那个女警察只问了我一句话就打发我回来了。”
“她问你什么了?”孙浩问道。
戴家郎犹豫道:“也就是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老吴说道:“你进来才几个小时老徐就死了,问也是白问,警察只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
戴家郎猜测周继尧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徐瑞军的死讯,既然徐瑞军已经死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想必周继尧很快就能把他弄出去。
不过,一想到徐瑞军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灭口,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尤其是一想到徐瑞军在他进来之后马上就要调号子这件事,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
他不明白徐瑞军怕什么?难道他怀疑自己是周继尧派来的杀手?为什么要害怕自己呢?或者说害怕周继尧呢?难道他真的参与了小虎的绑架案?
然而,周继尧并没有马上让戴家郎出来,徐瑞军死后第三天,他才让喻后红和律师去派出所办理了赔偿手续。
赵宇通过段一峰的“幕后”操作,等的焦头烂额的戴家郎终于听见了陈管教叫他的名字。“戴家郎,收拾东西滚蛋。”
刚从看守所的大门出来,戴家郎就看见赵宇双手抱在胸前靠在自己的车上冲他笑呢。
“感觉怎么样?”赵宇等戴家郎走到跟前笑道。
戴家郎没出声,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赵宇也上了车,笑道:“怎么?好像情绪不高啊,还不至于在里面受苦吧?”
戴家郎摸出一支烟点上,问道:“这么说是你找关系把我弄出来的?”
赵宇发动了汽车,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咱们的老首长怎么会让你为了这么点事坐牢呢?”
戴家郎惊讶道:“怎么?难道你去找他了?”
赵宇点点头说道:“那我还能去找谁?别看那个派出所的小所长,他如果不开口的话,你就别想出来,最后还是老首长直接找了四分局的局长才吧这件事摆平。
不过,老板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仅让我全力以赴营救,还替你赔偿了派出所的损失,听喻后红说赔了三十万呢。”
戴家郎吃惊道:“三十万?那辆破车值三十万?这不是敲榔头吗?”
赵宇摆摆手说道:“敲榔头也没办法,谁让你的把柄我在别人手里呢?我说你小子也太猖狂了,什么年头了,竟然还敢醉驾。
醉驾也就罢了,什么车不好撞,非要撞警察的车,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你跟警察有仇呢。”
戴家郎哼哼道:“有什么仇?倒霉呗。”
赵宇瞥了戴家郎一眼,说道:“我还以为董事长要大发雷霆呢,没想到他好像也没多生气,一听你出事就把我和喻后红叫去商量对策。
说实话,还好老板提前回来了,如果这件事交给喻后红处理的话,你只好烂在看守所了,这份工作也别想要了。”
戴家郎哼了一声道:“这贼婆娘当然巴不得我出不来,不落井下石就好了。”
赵宇笑道:“奇怪,按道理你们也没什么可争的,她怎么这么讨厌你。”
戴家郎愤愤道:“谁知道,这婆娘有点变态。”顿了一下,说道:“你这是去哪儿,我要先回家一趟,洗个澡,换换衣服。”
赵宇说道:“你必须先去一趟公司。老板交代了,让我直接接你去公司,他在都等你呢,这顿骂是肯定少不了,我劝你还是态度放端正一点。”
周继尧果然在办公室里等着,戴家郎因为事情没办成,所以有点沮丧,虽然不是他的原因,可毕竟花了一大笔冤枉钱。
“怎么样,在里面没有受苦吧?”周继尧就像迎接一位英雄似地问道。
戴家郎哭丧着脸说道:“倒是没有受苦,只是太无聊了。”
周继尧点点头,有点急迫地问道:“你见到徐瑞军了吧?他跟你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