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出肉了!你没事吧?”小燕慌张喊,虽然只是破了手指,但再她看来,这样娇滴滴比花还嫩的人,是不该有任何伤痕的。
“没事,一点点。”痛感似乎是还没有传到大脑,严晓芙现在只觉得脸颊和耳背火热,她能感觉到头顶有利刃一样的目光射下来,几乎戳破她刚才脑中所想。
“先进去包一下。”严莫领着严晓芙进屋,没忘了扭头对小燕说:“可以叫我严大哥,或者叫我名字。”
屋里阴凉,身上才出热气凝成微凉的水珠贴在皮肤上,严晓芙看着他打开医药盒,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反正现在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用不着演戏。
他却仿佛没听到似地,眼皮都没抬,自顾从盒子里翻出要用的东西。
他这样云淡风轻,严晓芙觉得自己又输了,仿佛这种人道时刻她都计较,表现这么抗拒,显得她拧巴又小气。
她咬住下唇也不说话了,心想就当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好了。只是酒精太刺,沾到指见,第一下就叫她哼出了声。但人输势不能输,严晓芙咬牙,小心细微地呼吸,差点给自己憋岔气,也愣是没抬头。
只是没想到,伤口包完,头顶蓦地飘出一声哧笑,极清淡,却把严晓芙气坏了,这分明是在嘲笑她!他早就看出来了,故意的!
她抬头瞪过去,人却已经收拾完东西转身了,叫她有气都没处撒,只能死死盯着那后背,恨不得在上面烧出两个洞。
以前也没见他对着别的谁冷嘲热讽,最多就是在公司肃着一张脸,怎么到她这就这么可恶呢?
她看到他站在房檐底下,微微侧过头,青色的天衬着明利的轮廓,他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开口。
严晓芙一直瞪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气。鬼使神差地,她张口了,发出一个“你……”字,后面却半天没接上。
要和他吵架吗?她才没有那么幼稚沉不住气。
那她想说什么?严晓芙猛地一惊,闭上嘴。
太阳直射屋檐,晌午的光有些刺眼,院子里热闹起来,是从灶房发出的动静,能听到铁锅在热火上翻炒的声音。
要说拍严先生人设崩塌的照片,除了劈柴,现在也是个好时候,因为现在他正在用灶台做饭,围一个粗布的围裙,面前一口铁锅,他能做一桌好菜,还能做到神情悠然自得。
他是在国外独立生活过几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他自己挣的,没向家里要钱,养了一身本领,不像她,跟温室里长大的一样,非但眼光不好,还养了一身大小姐脾气。
当然,这话不是严晓芙自己说的,是严莫说的。
可是,她又不是对谁都那样使性子啊,她不会对小燕不会对其他人耍脾气,也就是对他和爸爸还有禹泽而已。
以前他在灶房做饭的时候,她觉得新奇,爱围在边上看,顺便打打下手。前两次,为了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还假装跟以前一样围在跟前,今天好了,她是“病号”,不用过去演戏。
看着包得跟个小馒头一样的指尖儿,她又想起来,刚才在门口叫住哥哥,差点冲动问出来的问题。
那晚,两人都醉了,她把他当成禹泽,那他又把她当成谁了呢?
饭毕,严晓芙端着多剩的一小碟蛋糕在院子里转悠。她爱吃甜食,但又怕长胖,所以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边走边吃。看到小燕在灶房洗碗,她凑上去聊天。
“小燕啊,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那会坐在屋里,她听到小燕和哥哥谈笑的声音从灶房传出来,这情况可不多见,因为高冷的严先生不轻易对才认识的异性笑。
小燕将手里的瓷碗转一圈,麻利地刷好一个,搁边上,“严大哥人很好啊,很会干活,长得也靓,在我们村里那肯定也是很抢手的。”
严晓芙吞着蛋糕点头,这倒不是假话,别说放村里,就是放在整个本市,那也是抢手货。她清清嗓子,进入主题,“那你看,我哥哥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我给你们俩牵个线怎么样?”
虽说上回严莫已经训过叫她不要再管,她其实也懒得管。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她还是决定再试一下。希望他陷入爱河,也吃一吃爱情的苦,别整天盯着自己和禹泽的事儿管。
小燕显然没想到严晓芙这一出,手里的碗都溜回锅里了。她连忙捞起来,结巴道:“我……不是不是,严大哥人很好,但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有男朋友了,已经订婚了,打算年底前结婚……”说着,她脸上显出淡淡的羞涩。
好吧,看来哥哥没这个福气了。以前她给介绍过那么多款,都没对上他胃口,还以为万一他喜欢的是这一款呢,这下好了,他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严晓芙暗自摇头,没注意小燕蓦地不说话了,等她察觉到氛围不对,才看到严莫从身后出现,走进厨房。
他打开橱柜,抽出一盒普洱,拎起灶边小炉上“咕嘟嘟”煮沸的一茶壶水就出去了。他什么都没说,但严晓芙知道,他听见了,而且不高兴,连小燕都敏感地察觉到,噤了声。
严晓芙更是郁闷,他不是和爸爸在书房谈话么,怎么这都能撞上?
日头西照,烧红山顶头上那片无垠的天,他们该回本市了,明天还得上班。
严先明恨不得把菜园子里能摘的菜都给他们搬到车上,严莫打点好上了车,严晓芙还抱着爸爸撒娇。
除却严莫那张冰山脸,她在这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时间过得太快,她舍不得爸爸。
严先明一边数落她粗心马虎,叫她回去留意手指不要碰水,一边指着栽在围墙外的野蔷薇,说现在栽的时候刚好,下回来说不准就能开花了,再攀着拱门长一长,围成一圈,一定很好看……
日常琐碎的话,以前对严晓芙来说更像是唠叨,今天却叫她湿了眼眶。
她低头将脸埋在爸爸胳膊上,暗骂自己:昨晚一定是被哥哥气疯了,才会决定想要远走高飞。
其实,她今天是抱着可能之后很久不能再过来的心态来的,但她发现她不能这样做,爸爸知道后一定会急坏的,她不能这么自私。
这可是最爱她的爸爸啊,虽然没有生她,但待她比任何人都亲。
比如他当年与妈妈一起领养自己后,发现妈妈对自己不似对待哥哥,离婚后就没有再娶,怕她受后妈的气;比如他规定,他们生日和节日一定要团聚、她与哥哥关系一定要好,也是因为,他怕自己以后老了,她没有人可依靠帮衬……
这些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她都知道。她怎么能狠心让他操心,做那么自私的决定?
可她到底也不敢和爸爸摊牌,说和默禹泽结婚的事,因为上回听说默禹泽劈腿叫她伤心,爸爸就生了一通气,现在她如论如何都张不了口。
但她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瞅一眼黑乎乎的车窗,隐约瞧见哥哥端正的侧影,确定车窗关得严实,问爸爸:“爸爸,我能不能搬出去住啊?我也快毕业上班了,想试试独立生活。”
“哦?不想住别墅啦?想住什么地方,靠近公司是不是?那就叫你哥哥给你安排公寓吧。”
“我都这么大了,不想什么都叫家里安排了,我自己能行。”
“这有什么,不影响的,只是叫你哥哥安排地方,他又不住。”
可严晓芙的打算是搬去和默禹泽住,住进家里安排的地方,那可就没意义了。
但严先明担心她的安全,不许她自己乱找地方,她扯出和同学住,他更是目光锐利,说那也得等工作稳定下来以后再说。
严晓芙招架不住,怕多言出错,只好又作罢。不过,她只是面上妥协,回到本市第后不久,就搬去了默禹泽的住处。
严莫不常住在别墅,他公司附近有公寓,有时候住在那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严晓芙挑了个他不在家的日子,匆忙搬走。
张阿姨看见她大晚上拉着行李箱往出走,面露难色,想拦又不敢拦,严晓芙说只是和朋友出去玩几天,她才放了心的样子。
几天后,应该是家里发现了她偷偷搬出去,有打过电话给她,她都没接,后来就消停了。
不过意外的是,严晓芙以为会收到哥哥发火的电话,却也没有,消息都没有一个,在公司也没碰见他人。
以为相安无事了,她溜回严宅,取忘在房间的平板电脑,结果被张阿姨撞个正着。看她执意往要走,张阿姨迫不得已拿起电话。
严晓芙知道是打给哥哥的,但是她不怕,她吃定了哥哥不会捅到爸爸那里,他不能耐她怎样。
她抱臂站在一旁等,只见张阿姨讲完电话,有些不好意思道:“严先生这几天出差了,所以可能没顾得上联系小姐。他发现你搬出去那天,就叫我给你打电话了,只是一直没人接,这不今天刚好碰上小姐了,所以我再问问他。”
她顿了顿,才说:“先生说了,小姐可以搬出去住……小姐要是在外面想吃我做的饭了,随时打电话,我给你送过去……”
严晓芙点点头,说有空回来看她,就离开了。其实她都听见了,哥哥在电话那端说的是,“她爱住哪住哪,睡大街也别管!”
哼,不管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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