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在南宫家的大船上,尽职的做着京城第一纨绔,玩得不亦乐乎。
而庄柔刚在周隆的情报上发现了一些可疑点,便有楚夏扔在宅子里的随从过来禀报,外面有人求见,是个女人。
庄柔还以为是孙芝灵过来给自己道谢,找回了她那并不可爱的堂妹,自然得上门来感谢自己才对。
她便让随从把人请进来,还让人去备茶。
楚夏带来的这些随从,闲着也不使唤太浪费了,庄柔没有客气,就当是自家的下人用了。
很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庄柔抽过一张纸,把桌上自己抄录的东西盖了起来。
她抬起头瞧向门口,等着孙芝灵进来,却不想来的却是一个带着丫环,三十来岁风韵极佳的女子。
身披斗篷,穿着一身款式和用料都是官宦家眷才穿得起的锦服,和这满城的江湖女子有极大的区别。
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位养尊处优过着富贵生活的贵妇。
庄柔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人完全不认识。
那女子朝庄柔微微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想来你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
“我姓庄,按辈份来算的话,你还得唤我一声小姑姑。我是你父亲的九妹妹,你便唤我一声庄雅姑姑吧。”
庄柔愣愣的看着她,什么鬼?
她随即露出抱歉的神情说道:“这位夫人,真是很不巧,庄驸马刚才出去了,我是她的属下。不如这样,你把住的地址留下,等庄驸马回来,我便马上告诉她这事。”
“柔儿可真会开玩笑。”庄雅笑着不请自入,走进了屋中,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那般,坐在了墙边的太师椅上。
那丫环没跟进来,只是站在了门口,盯着那领着她们过来的随从。
楚夏的随从很守规矩,听到这是姑姑见侄女,以为是正经的亲戚见面,便退了下去。
大人看中的这位女子,那近百斤的盾牌都能挥得呼呼作响,杀人如麻,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庄柔看着坐下的庄雅,她仪态端庄,很有官太太的气派,梳着妇人发髻,戴着的首饰都是奢华造型却不张扬的那种,一看就是青梁国京师中混得很好的上层贵妇。
这时,有随从端了茶过来。
看着茶碗摆在庄雅身旁的桌上,庄柔有些后悔喊上茶早了,庄家的人根本就不用给茶,给口井水喝都是便宜她们了。
庄柔没主动吭声,只是打量了庄雅好几眼,便又看向门口那丫环,这八成又是那个依附庄家的王家之人吧。
虽然她没吭声,但是整日在应酬各府夫人和杂事的庄雅,面色不动的开了口,“仔细看看,柔儿你长的可真是像我那薄福的嫂子。”
胡说八道!
庄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小她就知道,自己长的并不像母亲,反而更像父亲。如果长的像母亲,那现在她也能称得上是个大美人了。
“想当初,容娴姐姐住的离我们家不远,七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容娴姐姐,总闹着过府去寻她玩。”庄雅回忆着过去,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看着庄柔,目光中全是慈爱,“后来容娴姐姐入了宫,成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七哥哥气得来了大昊。这事世难料,有情人终成眷属,谁能想到七哥哥和容娴姐姐又能再继前缘。”
“虽然二人都已过世,但你依旧是容娴姐姐最珍爱的宝物。”
庄柔要不是容娴的亲生女儿,她都要相信庄雅说的话了,什么有情人,什么最珍爱的宝物。
小时候的回忆,压不住的在她脑海中出现,被父亲打得偏体鳞伤的母亲,背着她默默流泪,只有看到哥哥时才会露出笑容。
那按着她的脖子,让她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板,在耳边不停说着,“你要永远听哥哥的话,用性命保护哥哥,永远……”的女人。
她最爱的珍宝是哥哥,庄学文……
庄柔皱了皱眉,打断了庄雅的话,“那狗贼在生死交关之时,把我母亲推出去挡刀了。要不是运气好,我也成了他的肉盾,所以你七哥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不对,应该是庄家全是些什么鬼,我想夫人也不用强行往上面添花加彩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扑到你怀里,哭着喊小姑姑吗?”她冷漠的说道。
庄雅没想料到会是这样,毕竟这当年的事,只要当事人不说,他们根本就查不出来。
不过她也是见过无数场面的人,连片刻愣怔都没有,就轻轻叹了口气,“庄家的人在皇权之下,每日都如履薄冰,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阳光,已经是无比艰险。”
“在遇到生死交关之时,下意识的自保,便是庄家人的不幸。死了还能就此轻松,只要活着就得背负着这份痛苦,日夜不得眠,却又得挣扎着如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
庄雅悲哀的摇了摇头,“这份痛苦,又有谁能知。”
此时,庄柔已经把庄锦那白痴从庄家印象中踢了出去,眼前这个女人和庄侍一样,才是正经庄家人的样子。
这些人,可真是厉害啊!
她便开口道:“有事说事,没事就走,你提我母亲做什么,她早死了。”
庄雅难掩脸上的哀伤和失落,喃喃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七哥和你母亲是真心相爱,若不是你失踪,早已把你接回……”
砰!
庄柔一掌就拍碎了身旁的桌子,起身凶狠的盯着庄雅,“不会说人话就滚,不然我就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门口那丫环警惕的盯着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进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和那丫环立马死在这里,没事就赶紧给我滚!”庄柔不屑的说道。
庄雅抬头镇定的看着她,并没有什么慌张,反而收起刚才的悲戚之色,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才笑道:“小姑娘性子可真急,那我们便直接提正事吧。”
“既然你不爱听,我便直说了,老爷子觉得所有子女之中,就我这个庶女还算是个表面能温柔待人,能好好和你说话的人,所以让我来一趟。”
她此时像个谈生意的掌柜,干练的说道:“你可能知道,我们庄家在青梁国为皇帝做事,历代都很得皇心,就算是皇子见了我们,也得给几分面子。”
“但这有个前提,那便是皇上离不开我们,得用着我们去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和别有心思的王爷们。如果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的话,皇上便用不着我们了。”
“位高权重,又没什么可以让我们庄家做的事,那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扫进角落里抄家灭族。那时就算皇上不动手,多年来得罪的官员,也会想把我们生吞活咽了。”
庄柔当然知道只要权力大了,又没什么用处,自然会被除掉,只是这关她什么事?
她呵的笑了一声,“我又不是青梁庄家的人,灭你们族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只要你待在这里,自然与你无关。”庄雅笑眯眯的说道,“可我们为了自保,得让青梁国有事干,得烦着皇上不敢对我们下手才行。”
“皇后娘娘当时出逃时,带走了太子和公子,太子虽然不小心被七哥引来大昊宫中的人杀了,但公子却还在。”
庄柔盯着庄雅,这事她并不知道,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庄雅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虽然公子是太子的替身,可也是太子的双生兄弟。青梁国中有不少老臣可都还等着正统的太子回来继位,好把那窃国贼给赶下龙椅。”
“庄学文,不对,应该是唐涑殿下也有此意,夺回属于他的皇位。”
“嗯?”庄柔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哥哥是殿下,但真名叫唐涑却是第一次听说。
但让她疑惑的却不是这个,她不解的说:“难道哥哥不是想做大昊的皇帝,而是青梁的?”
唐雅终于被她的话惊住了,“大昊那些臣子世家,就算让南宫家重新回来当皇帝,也不可能接受得了青梁国的人来做皇帝呀。”
“你以为改朝换代如此容易,杀掉皇帝往龙椅上一坐就行了?”
庄柔语塞住了,她一直以为,哥哥是想做大昊的皇帝,毕竟他那么小就离开青梁逃到了大昊,人脉和多年的经营都在这里。
现在已经位高权重,想当皇帝只要下手狠毒些,应该可以的吧……
她自己都有些不肯定了。
手上没几十万大军,没有粮草供运,就算现在知道他是太子,也不可能就这样甩着手回青梁抢皇位吧?
庄柔去年发觉哥哥可能有野心时,便真心觉得哥哥要是当皇帝,肯定能当个好皇帝。
如果他想做这大昊的皇帝,那自己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为他保这大昊的平安,扫清一切障碍。
把威胁大昊国泰民安的存在,一个个除掉。
可他要是想的是青梁国,庄柔顿时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她可是连青梁国的土地都没踏上去过。
“……”她沉默了好半天,突然抬起来头来,看着庄雅认真的说道,“那我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先把青梁国最大的鹰爪锦龙宫,庄家的所有人都杀掉。”
“这样的话,你们的皇帝就会失去很多情报来源了。”
看着她放出杀意,那张和七哥非常相似的脸,透出了同样的狠和决然,庄雅突然有些发寒,急忙阻止道:“等等!我们是来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