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春桃本来就是老金的责任,只可惜麦花每天晚上喊炕,对春桃来说太煎熬了……。
随着山外的大路距离村子越来越近,工地的帐篷群也距离村子越来越近。
不仅仅老金,好多娘娘山的修路男工也每天回家,晚上村里的男人越来越多。
男人们早上起来,骑自行车去工地上班,来回十几里,白天忙活一天,黄昏就回家。
这样不但可以吃到家里女人可口的饭菜,晚上钻进被窝还能跟媳妇舒服,累点也不在乎。
所以短短几天的时间,娘娘山又躁动起来。
每天晚饭过后,杨进宝跟巧玲那边领头一喊,老金和麦花随声附和,其他的夫妻随后紧跟,娘娘山就荡起春潮一片。
“咿咿咿……呀呀呀……。”这是巧玲的声音。
“嗷嗷嗷……啊啊啊……。”这是麦花嫂的声音。
“呜呜呜……哇哇哇……。”这是杨二婶的声音。
其他女人的呢喃跟嚎叫也乱七八糟,传过自家的屋子,在山村的上空荡漾,山上的狼群听了也如醉如迷。
这一年的夏末秋初,娘娘山的猪又不长膘了,每天到半夜,饲养场那些猪就不吃食,来回乱窜,被那些女人们的叫声吓得直往草窝窝里钻。
猪头的价格一升再升,有从前的十二块五毛一斤疯涨到了十五六块,赶上过节,竟然飙升到了十七八块。
鸡圈的鸡产蛋量也严重下降,好不容易生一个……也是软蛋。
鸡这种家禽就怕吓,正在产蛋的时候,好多女人在村子里一嚎,那些鸡就在圈里乱扑棱。吓得流产了。
所以,这一年的鸡蛋有从前的两块八,一下子飙升到了三块五。
鸡蛋跟猪肉一涨,牛肉跟驴子肉,还有兔子肉也随后紧跟,全都大幅度暴涨。
杨进宝的生意没有因为山村的女人喊炕造成损失,反而大发横财。
女人们因为男人的回归得到了抚慰,只是苦了山神庙里的春桃。
春桃缩进被窝里,不管用,用棉花堵了耳朵,还是不管用。铺天盖地的呼号声弄得她焦躁不已,春意盎然。
于是,她不由自主开始抚摸自己的身体,摸自己的脸,摸自己的胸,身子在山神庙的土炕上不住乱挺,挺来挺去衣服就挺没了,身子也扭曲地像一条长虫。
她用力抓着炕单子,将炕单扯得咝咝啦啦响,牙齿也狠狠叼在枕巾上,好几条毛巾都被她的牙齿撕裂了。
直到洪水泛滥,炕单弄湿,那股酣畅淋漓过去方才作罢。接下来她就哭,在棉被里哭得声泪俱下,感叹自己的命苦。
春桃有时候哭声很大,一直传到山道那边的窝棚里,老金听了以后特别心碎。
他不知道怎么抚慰女人,好想跑那边安慰一下。可瞅瞅怀里光溜溜的麦花,心就再一次软了,只好咬咬牙忍耐。
日复一日天复一天,又过一个半月,最后的15里山路终于修通了。
随着炮声隆隆的炸响,山道上传来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修通喽——!大路终于修通喽——!”
大路真的修通了,历时两年多的时间,经过山民们夜以继日的努力,娘娘山人终于跨出了改天换地的一步。
大路修得特别宽阔,足足十八米,山道又平又整,绵绵延延弯弯曲曲,从四个村子一直延伸,跟120里以外的国道连接。
这条路是杨进宝带着山民生生啃出来的,耗资几千万。
饲养场两年多的盈利,全部砸在了这条大路上,动用了好几百个工人,数十辆铲车,钩机,还有四五辆压路机。
其中的损耗无数,不知道磨坏了多少铁钳,不知道砸坏了多少把铁锤,不知道那些工人们流下了多少血汗。
从这天起,娘娘山将跟山外的世界彻底融合,再也不孤单。
路修好的当天,杨进宝提着一瓶酒,拿着一盒烟,来到了张大民的坟墓前。
他点着三根烟,作为大香祭奠张大民的在天之灵,还摆上了果盘。
酒瓶子拧开,自己喝一口,地上倒一口。
杨进宝竭力忍耐着那种喜悦:“大民哥,路修通了……你却看不到了,谢谢你,谢谢你为山里人付出了生命,谢谢你帮了进宝那么多,我敬你一杯……你冷不冷?饿不饿?进宝给你送吃的了。”
恍惚之中,杨进宝又瞅到了张大民憨实的笑脸,大哥的话语还响在耳朵边。
“进宝,别管了,修路就交给我了……。”
“进宝,我喜欢春桃……你帮我说媒呗……。”
“进宝,哥不行了,帮我找到儿子,好好照顾他……。”
杨进宝一直没有忘记张大民的嘱托,也一直在托人寻找他离异的妻子跟儿子。
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张大民跟妻子离婚以后,那女人嫁给了一个土大款。
那土大款出国的时候,把他的前妻领走了,张大民的儿子也跟着他们走了。
“大民哥,你放心,有天等你儿子回来,我一定把抚血金交到他的手里,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这天,杨进宝陪了张大民好久好久,喝干了两瓶酒,直到黄昏才回家。
走进小蕊的老宅子,他又去看了看大孩。大孩是跟张大民是一起修路被砸成植物人的,至今昏迷不醒。
“大孩哥,你赶紧醒过来吧,瞧瞧,咱的山路修得多好!以后二孩上学不用担心掉进山沟里了,咱们饲养场的牲口,完全可以利用卡车运送出去,再也不用赶大马车了。省时又省力……哥,你不是会开三马车吗?我给你买一辆,以后你帮着我运输牲口,好不好?”
大路修好,杨进宝没有陶醉在喜悦里,第一个想起的反而是为修路丢掉性命的张大民,还有被砸伤的大孩。
他流下的是愧疚的眼泪,喜悦的眼泪,也是悔恨的眼泪。杨进宝瞅到大孩的眼皮活动一下,鬓角上同样滚下两滴泪珠。
“进宝……大孩听得到,一定听得到,他在替你高兴嘞。”小蕊晃着男人的手臂,同样很高兴。
“姐,从明天开始,我要离开这座老宅子,回到家里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孩哥。”
杨进宝准备再次搬家了,因为家里的新房盖好了,不能一直跟小蕊住在一起。
“进宝,你这就走?要不然跟巧玲再多住两天,你这一走,人家的心里空落落的。”
小蕊舍不得他走,杨进宝跟她合住的半年,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这半年里,她亲眼看着男人每天起床,每天上班,下班。晚上他跟巧玲的喊炕声,她都习惯了。
最近的小蕊落下了病根,一天听不到巧玲喊炕,心里就不得劲,睡不着觉。
“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搬回自己家,咱们还是邻居啊,还可以天天在一块,还是好朋友。”杨进宝擦擦眼泪说。
“那好,你来俺欢迎,你走俺欢送,姐帮着你俩收拾东西。”
小蕊忙活起来,帮着男人收拾,家里的箱子,铺盖,衣服,洗漱用品,统统装上车,被拉回到了杨进宝的新家。
这年的秋天,杨进宝最高兴事有两件。
第一件事当然是大路修通,第二件事就是搬进了新居。
他的新居特别好,是三层的别墅小楼,外墙贴了瓷砖,光彩亮丽,四周的围墙也贴了瓷砖,远远瞅去像皇帝的宫殿。
高大的门楼上装了一块匾,上面写着家和万事兴,两米八宽的门口,完全可以走汽车。
进去门是一块屏风墙,上面贴了一幅壁画,是一颗高大威武的迎客松。
转过弯就是大院子,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尘土,铺了整齐的便道砖。
便道砖的两侧是绿化带,杨招财喜欢摆弄花草,种植了好多花儿,步步登高,玫瑰,还有秋菊。
秋菊还没开放,但是步步登高跟玫瑰却争分斗艳。
杨招财乐得合不拢嘴,做梦也想不到会住进这样的房子里,还是儿子进宝有本事,饲养牲口也是一把好手,家里越来越有钱。
我杀了一辈子猪,充其量就是个杀猪匠,劁猪匠,看来手艺真的不如生意啊。
不单单小蕊来了,工厂好多的员工都来帮忙,帮着他们夫妻两个将东西搬运进了屋子里。
屋里的家具也换了新的,买了沙发,大电视,新装了电话机。
这个时候,大家竟然一起提议:“进宝,住进了新房,该温窝了,暖房!请客啊!别那么小气!”
杨进宝呵呵一笑:“好!温窝!暖房!请客!大摆筵席,顺便请一下那些修路的师傅们,大家都辛苦了。”
果然,三天以后杨进宝大摆筵席,暖房跟庆祝大路修通定在了一天。
那一天,他安排专人采买,十多辆三马车全都拉满,从山外运酒菜,宴席从杨家村的这头,一直摆到朱家村的那头,足足几百桌。
这是一顿此行饭,吃过这一顿,修路队的人就要离开了,赶往下一个工地。
杨进宝端起了酒杯:“谢谢大家,你们辛苦了,没有你们的努力,就没有娘娘山的今天,我杨进宝敬大家一杯。”
他感谢这些修路工人,虽说大家都是为了挣钱,可真的为娘娘山做出了贡献。
所有的工人全都请到,大吃大喝一天,第二天修路队离开,村子里就成立了秧歌队还有锣鼓队。
只有过年才能瞧见的秧歌跟锣鼓,因为大路的修通又成立起来。
“弟弟大!洞洞大!炕!炕!炕!光!光!光!”女人们扭着屁股舞,男人们鼓足腮帮子吹,双手轮着鼓把子,手臂都敲酸了。
全村的群众都出来看稀罕,杨家村被堵得水泄不通,哪儿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哪儿都是快乐的人群。
就在大家陶醉在铺天盖地的喜悦中时,谁也想不到又一件踏天的大祸会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