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卓枝顺从俯身,缓缓脱靴,余光却瞟见范姝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行动在即,拖延片刻。看来范姝已经找准时机,即刻便能废了挟制,控制住刘七姑。

卓枝踢开靴子,赤着脚踩在冰面上,一时间只觉得冷意渗透五脏六肺。她哆哆嗦嗦的想,系统数据里她的体力值到了七十点,也不知有没御寒的作用。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只见范姝身后的流匪带着她,缓缓向刘七姑靠过去。只三五步远的时候,范姝回身一撞,自人群空隙中捉住刘七姑,兔起鹘落,急急后退十步外。而原本挟持她的流匪,早已宛如破布般,倒在一旁气绝身亡。

不过瞬间而已,匪首反应虽也快。可惜被动防御到底失了先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刘七姑被一把抓去,却无能为力。

他拧紧刀柄反身驱马上前,卓枝早在范姝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她抓起大氅,三两下穿好,翻身上马,抽出长刀,握住缰绳缓缓拉开距离。

匪首一鞭子抽到王嫣然身上,狠声说:“杀了她。”他说的是玄缺口音十足的官话,卓枝只能勉勉强强的听个大概。

可范姝却是会说玄缺土话的,她直接说起了方言:“你再动她一根指头,我就剥刘七姑一件衣裳,你看看是你杀人快,还是我的手快?”

打蛇打七寸,方才占尽上风的流匪顿时气急败坏,目光似是要吃人,恶狠狠地盯着范姝。

范姝丝毫不惧怕,坦然回望,她单手扼住刘七姑,驱马靠近卓枝。

她盯着流匪,目光不曾分毫移转,低而快的说:“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他们定不会好端端放我们回去。肯定会想法子截杀,等会交换了人质,你带着王嫣然走,我来拖住他们。”

“哪有这样的道理?”

卓枝握紧刀柄,想也不想出声拒绝。

范姝转而高声说:“放人,我们跑出两刻钟,便将她放下。你们到时自去寻人。你我素不相识,亦难继续追究此事。”

刘七姑挣扎:“不要管我,杀了他们!”

范姝不等他们反应交谈。

她声音清亮,却做出泼辣的样子,先发制人:“数十个数,你们若不放人,我就杀了刘七姑。至于姓王的,你们跟踪表哥许久,想来也清楚,她与表哥不过是露水情缘......你们要杀就杀,若不是因了表哥怜香惜玉的性子,我可懒得多费口舌。”

“十、九、八......”

匪首与刘七姑关系匪浅,绝非寻常。近则生乱,他们似是相信了范姝的说辞,又不见卓枝出言反对,揣测他也是同意范姝的处理法子。

“五。”

数字过半,匪首终于下令示意放人。

王嫣然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她的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身上衣衫方才被鞭子抽裂,露出鲜血淋漓的肩背,血自身上滴在雪地上,红的刺目。

卓枝俯身拽起王嫣然,将她塞进怀里安置妥当,轻声耳语:“抱紧我,等会马跑起来,怕顾不得你。”话音方落,她与范姝对视一眼,齐齐驭马奔向玄缺。

天上有雄鹰盘旋,鹰唳声声,惊空穿云。

王嫣然失血过多,又因受伤疼痛不已,瑟瑟发抖,她身上衣衫尽裂。现下温度奇低,背上的血竟然冻住了。抱着她,卓枝觉得怀里像是揣了一块冰。

也不知是跑了多久,只听刘七姑咳嗽不停,却还勉力说:“你们跑不了的,看见那鹰了吗?霍起云就在这周围,你们若要报仇直接杀了我就是,等他赶来,可就杀不成了。”

刘七姑胜券在握,差点将他们一锅端了。现下好生生的却开始求死了,可真是奇怪。

范姝全当她是空气,并不理会,对卓枝说:“时间差不多了,这马脚力不足,带着两个人跑不动路。咱们丢下她,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回城。”

话落,她便要将刘七姑扔到雪里,卓枝一拉缰绳,驱马拦在范姝身前,轻声问:“虽说如此,但是如那流匪救下她,再来抓我们可就糟了。”

王嫣然浑身发热烧的迷糊,却还努力附和:“是呀。”范姝继续压着刘七姑,只是到底马力不济,很快便有马蹄声自身后传来。

卓枝抽空看了眼系统地图。虽然系统功能消耗精神力,但是使用地图包裹这类功能所耗不多,同使用技能消耗的精神力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她打开全景地图,只见身后约莫二三十个红点紧紧追过来。东南,西南两个方向还有不少红点。

乍一看竟有百数之多,这附近是有多少流匪啊?玄缺外治安太差了。

卓枝将红点简单标记,设立距离提醒,脑中灵光闪现,她忽然想到冯将军每日早晚各派两支骑兵巡逻示警的事。可惜目前不是战争状态,冯将军不属于我方阵营,这就无法查找。

“叮咚,敌人距离玩家约7261米,根据速度估测敌方将于十五分钟后成功超越玩家。”

卓枝专注听系统通知,一时间忽略了身边人。王嫣然小声问:“卓郎君,你穿我的靴子吧?”

靴子?

卓枝听到这两个字,眼前一亮,她脑中有了主意,对范姝喊道:“将她身上的外衫撕开一段,丢到雪里。”

闻言,范姝手刀砍晕刘七姑,以免她挣扎。干脆利落的扯下截袖子,飞快俯身抓了一把雪,团成团包在袖中,抬手一掷,远远地向西北方抛去。

玄缺在此地西南方,虽说雪上留有马蹄印。可是关心则乱,那匪首对刘七姑过分关心,自然是一点差错也不愿有。若起了作用,自是万事大吉。若没有作用,也并无损失。

接下来,她依葫芦画瓢继续扔。

卓枝时不时抽空看地图,发现红点确有数次转向。可想也知道次数多了,对方就不一定上当了。关键还是能否正好遇上玄缺骑兵,方解燃眉之急。

此时距离玄缺还余一半路程,正好进入了骑兵巡防示警的范围,若是靠碰运气定是不成。不妨试试定位功能,若是熟识的骑兵身在城外,那十有八九正在巡防。

冯秋月显示位置在玄缺城里,冯十二显示也在城中......难道认识的人今天都在不在?鬼使神差,她顺手查了东宫的位置。她是不抱希望的,东宫这几日边城玄缺两地奔波。正好撞上他在玄缺城外,这概率不比中彩票概率低。

“叮咚,查询中:您的好友位于玄缺外西南七里,以玩家为中心点,对方所在坐标为(12,871,112),是否设立新的标记点?”

“叮咚,玩家是否开启导航功能?”

卓枝猛地勒马,王嫣然因着惯性重重的砸在卓枝胸前。怎么会这么软?男人的胸竟然比她的大......她茫然的抬起脸,诡异的盯着卓枝瞧,她微微张口:“你是,你,我,”欲言又止,若在平时卓枝自然会注意到王嫣然的异常之处,可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得救了,此间种种全被忽略。

卓枝对范姝大声说:“二娘子,我知道巡防的路线,距离这里约莫六七里,掉转马头跟着我。”范姝对她自是万分相信,此刻听她一言,便当即掉转马头,跟在卓枝身后。

一路飞驰,马跑起来颠簸非常。

王嫣然牢牢抱住卓枝的腰,满脑子想着方才的事。就这么会,她又是数次接触到卓枝身前,只觉一片柔软。她穿越之前就有男朋友,自然知道正常男人抱起来是什么感觉。像卓枝这般纤弱的少年郎,身上更不可能长肉,何况是长在胸口......

王嫣然表情异样,她发着烧脑中却不住胡思乱想,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卓枝和太子是单纯的异性恋吗?

不对,这可是古代。

卓郎君出身公侯世家,女扮男装欺瞒圣上,这可是犯法的。她难道是独子,家中需要承袭爵位不成?可上次造访侯府,似是见到她的兄长......缘何改头换面充做男子?王嫣然模模糊糊的想着,总感觉其中似有奇怪之处。

但她正值高热,脑中不甚清醒,思绪混乱不堪,她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卓枝的声音打断了。

只听卓郎君一连串的唤道:“殿下救命!”

第69章 倘若阿枝不愿,也作罢……

殿下?

能被称作殿下的出了齐王就是东宫, 难道是东宫?

王嫣然偏脸望过去,第一眼见到的是高悬在空中的旗,墨底金字“齐”字高高飘扬在空中, 仿若一阵墨色的松涛。那面旗下站着匹纯黑无杂的骏马,身披灰氅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他面容沉静,掌中握着一柄乌沉木长弓,轻裘骏马的装扮仿若世家郎君游猎,悠闲无比。

他身后是近百人的银甲骑兵, 看过去只觉气势压人, 让人情不自禁生出退却的心思。

忽而那男子沉眉望过来, 面容清俊,眼中隐隐含着霜雪。

只一眼, 王嫣然登时面色大变。她因高热混沌不堪的脑中突然间闪过什么,从前她并没有打算按剧情那样生活,自然也就对书里男主身边不多关怀。只是书里东宫左右并无卓姓伴读......难道是她引发了蝴蝶效应?

相距不过五步远时, 卓枝正欲下马问安, 后知后觉的发现怀里还抱着一个。王嫣然衣衫尽裂, 也不好直接将她放下来, 此处更不便解释许多。流寇还在身后, 她索性引马靠过去,口头请安:“殿下万安,有流匪约莫百人, 自东北、东南而来。”

东宫目光沉静直视远方,仿若一尊冰冷的玉石像。

卓枝回视四周, 竟大多都是熟面孔,甚至还见到了宫中眼熟的禁卫。这会不早不晚的,东宫是出去办事, 还是事情结束回来了?其中详情照例不能过问,一时她也有些沉默。

大地震动,似是有马群齐齐奔袭而来。

远方冰雪覆盖的草地上出现了点点人影,流匪沿着马蹄印记追赶上来。卓枝向范姝看去,没成想刘七姑竟清醒了,她反复挣扎起身。却仍被范姝单手轻松扼住,动弹不得。这时东宫身边的兽首青衣禁卫引马上前,只见他张口,听不见说了什么。

旋即,范姝松开手。

刘七姑张皇失措,她几乎是滚落着下马,俯身长跪不起。

这是干什么?

见势不对,流匪纷纷停住了马。

墨底金字的旗帜迎风飘展,齐字若隐若现,墨底金字,唯有大昭圣人皇子才可使用的规格,旗下男子的身份昭然若揭。若是莽撞上前,便是冲撞,他们虽为流匪可也自认是大昭臣民。

兽首禁卫吩咐:“给她一匹马。”

不知谁迅速牵过一匹马来,刘七姑再度深深叩拜,她翻身上马奔向流匪。不过片刻间,流匪便四散退开。这时,刘七姑引着马缓缓走回来。

一来一往,不费一兵一卒。

卓枝心中极为好奇,那禁卫到底传了什么话。她看得认真,直到耳畔传来连胜呼唤,才扭头望去,只见范姝驱马上前,伸手作势要接过王嫣然。她烧的昏沉又兼之衣衫不整,卓枝只能解开大氅遮住王嫣然满身狼狈,这才递给范姝。

可惜这一脱,却露出她自己的糊涂账,她还赤着脚呢。方才有大氅遮掩,现在自是表露无疑。流匪的事,她没有说全。因这附近都是熟面孔,她也不好意思说被逼着脱衣服的事,含含糊糊带过了。

东宫将乌沉木弓挂在马鞍一侧,引马回玄阙。卓枝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他是否察觉了什么,忽而他回首瞥过来。这时,一团灰色撞入她的眼里,怀中也多出件织物。温暖又厚重,似乎还带着温度。

卓枝抱着一领灰氅,五味杂陈,默然不语。

快到正午,他们才回到玄阙。范姝将王嫣然带回小楼,她身负鞭伤冻伤,还发着高烧,片刻离不得人。卓枝去城中请来了女医,煎药下服,又处理了背后鞭伤冻伤,终于天色将黑时,王嫣然的烧才将将退了。

已过了晚膳时辰,范姝主理,卓枝跟着看火打下手。

王嫣然低头喝粥,她像喝酒那样一口干了,犹豫良久说:“卓郎君,范娘子,多谢你们救命之恩......只是,有件事,不知如何说。”

卓枝放下碗,问她:“什么事?”

王嫣然抬眼看着范姝,卓枝说:“二娘子是我的表妹,我的事无需避开她。”

她就在卓枝耳边轻声说:“你不是男子。”她语气坚定,并非试探之意。卓枝手颤,桌沿上的粥碗随之掉落,范姝眼疾手快接过碗,左手抽出短刀,冰凉尖锐的刀刃抵在了王嫣然的喉头。

“不,不要紧。”卓枝握住范姝的手,轻声阻止,她想唯一能解释王嫣然发觉她身份有异的事,只有今日共乘同马之事了。

便是那时她就发觉了。

她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院外挂在木门上的的铜环被扣动,发出一声长一声短的闷响。

暮色已至,还会有什么访客?

卓枝起身:“我去看看。”

门外的访客正是今日白日见过的熟人,东宫身旁的兽首禁卫。他见到卓枝,拱手行礼说:“殿下有请,请随我来。”

卓枝走得急,却不知小楼中又是另一番场景。

王嫣然看得出范姝对她颇有戒备,她尴尬的找补,以视亲近:“我从前是贱籍,还是托建宁侯夫人为我办了良籍,范娘子不必担忧,我虽胆小,但绝非忘恩负义的小人。”

范姝皱眉,她还不知有这一遭......只是姑母身为先皇亲封的县主,鲜有人称她为建宁侯夫人。这称呼委实奇怪,便问:“姑母寿春县主素来急公好义,”

范姝话未说完,便被王嫣然惊声打断。

她大惊失色:“什么?”

卓郎君,寿春县主,书中的事一一闪现,似道闪电在她脑中炸开。

忽而,她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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