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慕容祁却是再清楚不过,凌潇郡主这些年来在皇族中尊贵无上的地位到底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宗惜姿一般无二的脸!
但是,没有血缘关系,天下间又怎会有长得那般相似的面容?
那些很多年前的无数个夜里,那个初生的婴儿在睡梦中被这天下间最专业,技术最高超的易容师一点……一点地修饰成和另外一个女子相似的面容,而这一切背后的指使着,正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凌潇郡主,她一开始的存在其实就是一种悲哀,悲哀地只是作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而活,为了她身后无情地利用她的家人而活。
或许,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吧!
若不然,在那些所有人都瞧不见的时候,她如何会用几乎狰狞变态的手段对付身边的下人,对付那些无辜的人。
在白天,在人前,她要继续装扮单纯可爱,纯洁无暇。但是再强大的内心,再宽阔的胸怀,都无法抵挡和容忍,亲人的利用和背叛的事实。那些背叛和欺瞒以及利用背后的真相,在无数个黑夜里犹如魔鬼一般不断地爬出来,啃噬着她的心,啃噬着她的生命,所以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她才会任由自己变成魔鬼,让人可怕又忌惮的魔鬼。
只为……发泄自己的内心。
慕容祁毕竟是看着凌潇长大的,这些年来,他看着凌潇,犹如瞧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若不然,也不会连祁王府最重要的机关位置都告诉她。
此时看着如此痛苦的凌潇,看着在血海中苦苦挣扎的凌潇,慕容祁真的不忍心。
他弯下腰,双手捧着凌潇的脸:“人……总是需要学会长大。凌潇,答应哥哥,无论如何,以后都要坚强地活着好不好?”
凌潇郡主死死地咬着嘴唇,不住地摇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真的害怕。
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在慢慢地掩埋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永远失去她的祁哥哥了,永远永远。
越害怕,她拽着慕容祁衣袖的手就攥得越紧,依旧不住地摇头:“不要……祁哥哥不要离开凌潇,不要……祁哥哥,我们已经拜堂了,凌潇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要离开凌潇,别不要凌潇。凌潇没有哥哥,没有父亲,没有爷爷,他们都骗我,利用我,伤害我,凌潇只有祁哥哥。祁哥哥是凌潇的天,是凌潇的地,是凌潇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不要抛弃我。”
慕容祁瞧着凌潇无助的样子,双眸竟然有一些酸涩。
但是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早早地扼杀在摇篮里的,如果一旦助长,以后买单的代价将会连累许多人。
他说:“凌潇,祁哥哥不会抛下你,不会!绝对不会。但是我们之间的婚礼……只是逢场作戏,不算数的。”
不算数……
不算数……
不算数……
这三个字犹如重锤一般,不断地敲打着凌潇郡主的内心,敲打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锤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还能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回声来,让她犹如坠入了无**回的深渊一般,更加的无助。
慕容云海的伤势过重,已经无法站立,跌倒再了轮椅之上,急需慕容祁的救助。慕容祁再没有时间和凌潇郡主耽误太多。
她以尽量温和,尽量不伤害凌潇郡主的方式推开凌潇,想朝着自己的父皇走去。
但是还没有走两步,凌潇郡主忽然如同受惊一般再次抓住了慕容祁的衣袖。
“祁哥哥,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姓苏的小大夫。如果你喜欢她,凌潇答应你,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就将她找回来,让你纳她为妾。我会好好待她的,凌潇会好好待她,凌潇发誓!”
这等关头,哪还有时间再谈论这些事情。慕容祁没有回答凌潇,狠狠一用力,“撕啦”一声,衣袖被撕裂成了两瓣,只留给凌潇郡主一角残缺的衣角。
慕容祁已经冲着慕容云海冲去,凌潇郡主被摔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手中月白色的衣角,眼底尽是凄凉和绝望。
整个勤政殿已经成了一片刺眼的汪洋血海,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刺鼻的、让人作恶的血腥味。
“哈哈哈……”
凌潇郡主忽然疯了一般地大笑起来,疯了似地站起身来,在血海中疯狂地乱撞。
“我是南离国最尊贵的郡主,我是南离国最尊贵的女人,我是凌潇,我是凌潇郡主。”
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勤政殿内还活着的人,除了慕容祁和慕容云海之外,全都杀红了眼,根本就不可能注意一个疯了的女人。
忽然,凌潇郡主捡起地上一柄染血的长剑,朝着宗聂冲了过去。
“噌”一声,长剑入体的声音。
正在和一名大将作战的宗聂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破了自己胸膛的剑尖,然后再缓缓回头,当看到身后持剑之人是凌潇之时,眼底的震惊更深。
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话了,嘴一张,如撒花一般的艳红血液便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尽染了整个勤政殿的上空。
凌潇郡主的眼底划过一抹阴冷,手中长剑狠狠往前一推,再一松手,不可一世,南离朝无人能挡的神将宗聂,犹如瞬间坍塌的擎天柱一般,倒在了地上。
“哄然”一声,杀红了眼的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难以置信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慕容风已经逃了,宗聂已经死了,胜负已定,江山回归正主。那些属于慕容风的人和属于宗聂的人瞬间慌了,撂下手中的兵器便往勤政殿外跑,属于慕容祁和慕容风的将领带着护卫追了上去,如跺萝卜白菜一般,将他们一个个地跺倒在地。
一个个染血的手掌绝望地扒在勤政殿厚重辉煌的门槛和门扇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去。所有的血腥,所有的杀戮,所有的残忍,全都阻止在了那一扇金碧辉煌却陈旧腐朽的殿门之中。
凌潇郡主瞧着自己一手的血,瞧着地上一个个的尸体,瞧着自己父亲瞪圆了的,似乎将永远瞧着她,盯着她,怨毒她的绝望双眼;瞧着那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心爱之人的身影,心头忽然一阵刺痛的窒闷,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