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慕林匆忙感到银县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作为全国十大旅游胜地的银县依旧阳光明媚,丝毫不显她在美好外表掩藏的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慕林刚刚进到候机室,早已等候在此的陈清急急忙忙的冲到慕林面前,面色严肃,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句:“慕队。”
“嗯。”慕林一边随着陈清向前走去,一边询问案件的情况,“瑶州岛是怎么回事?”
陈清面色一僵,摇了摇头,竟有几分心虚,直言道:“我们本来很快就已经到了瑶州岛,但是那里的老板不愿意向我们开放搜查的权限。”
“毕竟,瑶州岛其实是处于边境的位置,关于他的国界线一直没有定下,全凭岛主人支配。我们也不好以搜查令的名义,强行登堂入室。”
“最后,还是和他好说歹说了好久,我们才从岛主人那里拿到权限,成功登岛。但是,新的问题又发生了,那里渺无人烟,只有一座不大的砖头房,并不像是梁盈和我们描述的那栋一应俱全的别墅。”
“我们刚开始还以为是蒋桥把我们都耍了。结果,进了房子之后,发现里面的人最多才走了不到一两个小时,就是在我们与岛主人交谈的时候,他们怕是早就转移了。”
“经岛主人指认后,他放在岛上,随时捕鱼,游玩所用的小艇也不见了。我们合理推测,房子里的人是坐游艇走了。但是八个人如何做到迅速转移的,我们还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两人走出机场,银县警局派来接应的人早已等候在机场自带的停车位旁。
慕林向他点点头,警员先是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放心的拉开了车门。
“岛主人现在控制住了吗?”慕林坐到副驾驶座上,陈清俯身,乖乖的待在后排。
陈清抬头,“已经控制了,贺安正在开着他。殷商和几位同事也已经进入那幢砖头房中,希望能再找出一些可用的线索。主要还是让蒋桥给骗了……”
“不一定。”慕林想起了蒋桥当初被陈清“炸”出瑶州岛时,惊惧的模样,不像是作假。
就算是演员,也无法在一瞬间就收敛起来的微表情中表演出那般真实的害怕。
这其中的利害关节,陈清也很快就想清楚了,只能苦中作乐一般地说道:“估计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岛主人通风报信了,他们才有时间逃跑了。但我们从见到他,再到上岛,也就半个小时怎么可能他们那么早就接到消息?除非……”
陈清没有说完,他也不敢细想。
慕林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但碍于在银县的同行面前,家丑不可外扬,和陈清一样噤了声。
警局中有梁阳的内鬼吗?
身为上任队长的黄嘉,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在明明知晓真相,甚至可能已经追查到梁阳就是幕后真凶的情况下,还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孤身闯入龙潭虎穴?
慕林几乎将黄嘉留下的那本关于这件案子的记录翻烂了,发现他们前期每次在接近真相的边缘时,就会开始走弯路,做无用功。
黄嘉定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推测出警局可能有内鬼,才会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交给沈一凡。
慕林初来乍到,听李彦冰介绍时,也是听说过沈一凡的名字的。
据说是栎城警局史上最年轻也是最为声名赫赫的卧底警察,从没有出过一次差错,任务从未失败的传奇。
但是沈一凡本人风评不好,而且还貌似和栎城这一片的“情报贩子”是一家。
或者说,单方面来讲,情报贩子是他们家养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指谁咬谁,而又被主人驯服的狗。
作为一个普通人,这根本称不上是污点,但作为一个警察,两人的亲密关系就难免惹人诟病。
只是,沈一凡作为栎城警局难见的,可能也是唯一可以接下李彦冰的名号的“新一代劳模”,常年不在警局,也就少有人谈起他的闲话。
而黄嘉生前和他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搭档,两人互看不顺眼,见面就掐架。
若是说两人关系不好,也说不上,只能说是相看两相厌。
这般一想,黄嘉将线索交给沈一凡确实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毕竟,谁也怀疑不到和黄嘉势如水火的沈一凡。
而且,沈一凡也常年不在警局,连固定的办公室都没有,还有纪宁坐镇,就算是有心人也无法真的在沈一凡身上找到线索。
黄嘉下了一步险棋,却得以将查到真相的机会留给了他们。
陈清自然也想到了这其中的辛秘,拳头不禁攥紧了,控制不住的咬住下唇,以防自己失控。
说到底,还是他们当初太过无能,无法让黄嘉放心的告诉他们真相,也无法让他有信心可以成功逃脱。
黄嘉,黄大哥,不知你过得如何?我们相较于当初,是否成长了许多,你都看在眼里吗?
我们这群不良少年,甚至包括贺安都是被你激励过的,你还记得吗?
若是转世投胎,你定也是当初那副石头性格,冥顽不化,死犟,对兄弟也是极好的吧?
陈清默念了几句,几乎有一些不争气的想要落下眼泪。
他自小就是一个孤儿,独自在孤儿院长大,还是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才得以上了高中,遇到了黄嘉,这个愿意带着他们一群小混混走上正途的老大哥。
黄嘉在他心中是一个标志,永不落下的标志,象征着家的温暖。
陈清已经不敢回想,当初随着警队的同事在黄嘉失去联系后的那半个月艰难等待消息的感受了。
更别提在最后,才从那幢倒塌的房子中,最后才成功找出黄嘉被掩埋的尸骨时,是如何绝望,伤心欲绝了。
陈清根本不敢回想,失去自己的那个胜似家人的兄弟之后,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人都是要朝前看的,可他们却一再沉浸在相同的噩梦中。
“陈清,到了。”慕林打开后排车门,犹豫片刻,还是学着李彦冰说过的黄嘉的模样,伸出手,生疏的拍了拍陈清的肩膀,又捶了捶他的右侧胸口。
陈清一惊,抬起头,嘴唇微动,说不出话来,抹了一把脸,站起身,“走吧,慕队。”
他们下车的地方正是港口,瑶州岛离港口不远,不过两海里,行船也只需半小时即可。
陈清向港口的渔民租了一艘船,两人很快就到了海岛上。
银县向来以海景而著名,而两人心事重重,完全顾不上欣赏,只是一味地向前张望,盼望登陆。
两人下了船,陈清付清了余款,就领着慕林向砖头房走去。
“砖头房”倒没有陈清说起来的那般不堪,还是一个“复式小洋房”,容纳七八个人算是勉勉强强。
砖头房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打开房门,也依旧破旧,而且,其中的生活用品也基本消耗完了,只余下不多,但脏乱的垃圾,满地都是血迹和碎肉。
慕林接过同事递来的口罩和手套,迅速穿戴好,再和鞋套较劲。
地板上的血迹和碎肉星星点点,数量繁多,还有不少人骨,上面还扯着些许皮肉,碎肉上甚至还留着不少牙印。
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人脑补出一出大戏,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慕林小心的绕过了地上的杂物,走到了正在将证据装袋的贺延面前。
“怎么样?”
贺延忙着做事,知道是慕林来了,连头也顾不得抬,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道:“初步判断这里应该有三到四具尸骨,骨头大都被咬碎了,我们不好搜集。”
“这里的食物应该是很早就已经吃完了,怕是接下来的几天全是靠着这些‘意外’死去的人的尸骨来维持生命。”
“他们不过才失踪了一个月不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贺延有一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他出身于威名在外的贺家,自小就是少爷,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事情。
慕林想起了梁盈所说的“斗兽场理论”,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自然规则中,弱肉强食的文雅说法罢了。
慕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看过很多人间惨剧,但终究做不到漠视和一笑了之,大概还是因为那点无论如何,也不肯抛弃的良知吧。
只不过,现实实在是容不得他唉声叹气,感慨别人的命运多舛了。
“化验之后,还可以看出他们究竟是谁吗?”慕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贺延一怔,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塑料中的几片肉,若是不说,怕是没人能够看出这是人肉,甚至有可能是从活人身上活生生地扯下来的。
对于没把握的事情,贺延一向是不说太满的,但他面对自己手中,甚至称不上是“人”的东西,难得的沉默了。
他们是人们心中的标杆,仿佛天生就是带来希望的。
贺延想起了老前辈,那个为了追查真相,不幸牺牲的卧底警察,甚至连在葬礼都没有顺利完成。
他又想起了黄老期盼的眼神,在他们警局前,苦苦等待了七天,就为了等到自己的孩子平安的消息。
现在让贺延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极有可能死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同一起事件的受害人杀的,他实在是做不到。
他也无法说,这些东西已经碎成这样了,他们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可他的职责就是这样。
贺延无声叹气,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尽量吧。不能保证一定会给慕队一个好消息,甚至可能要麻烦慕队陪我一起拼凑尸体。”
“好的。”慕林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和陈清走出房门,留给法医工作。
陈清带着他,走到了岛主人所说的小艇的停放点。
他们走了三个小时了,细碎的沙子上甚至还有被小艇压出的痕迹。
陈清:“据岛主人说,这艘小艇只是普通的快艇,和我们来时乘坐的那艘相同,最多容纳三四个人,刚巧就是七个人减去死亡人数。他们应该走不了多远。贺安已经和几位渔民去找他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岛主人招供了吗?”
陈清摇头,“不行,他是外国国籍,我们无权审问他,只能先进行形式拘留,还要和大使馆交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正式逮捕他。”
慕林点头,问道:“他是哪国人?我说不定有办法。”
陈清低声说了一个国度。
慕林点头,给老慕拨了一个电话,走到一旁,很快就回来了。
陈清正打算问结果,慕林的电话又响了。
慕林没有避开陈清,问道:“喂,怎么样了?”
慕老先生难得被他求助,立马嘚瑟地说道:“当然好了,他们不给你们面子,总要给我这个老人家面子吧。大使馆已经联系上了,逮捕令很快就能下来了。你就放心等消息吧。”
慕林没有继续听他念叨,道了一句谢,就挂断了电话。
陈清习惯性地想要发问,贺安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陈清,我们已经找到人了。”
陈清立马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在哪里?”
贺安说了一个坐标,又补充道:“麻烦你过来时,带一些食物和水,最好还要退烧药,他们可能撑不到见你们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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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灵感枯竭,后续发展一直在卡,总有一种快要完结的感觉,但是也还没到我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