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母走到田父跟前,把他手里的信抽出来。
仔细看完之后,道:“小姑说让咱们帮着查事。”
她道:“你跟前不是有几个机灵的吗?都派出去,务必把事查个清清楚楚。”
“我这就去,”田父起身,迈开大步,就往外去。
田母目送田父走远,才轻叹着显出愁容。
不同于田父的大咧。
田母性格细腻,处事冷静,总能从小处发现端倪。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回到桌边坐定,反复看了几遍纸条,才提笔给田氏回信。
信中她阐明立场,再三表示给小姑添了麻烦,并连连致歉,言辞间十分的客气歉疚。
田氏看完便笑了。
明了自家嫂子是揣测出了田二娘的态度,提前帮自家女儿铺路呢。
田氏搁了手,摇摇头。
暗道田母实在太见外了,田二娘可是她亲人,便是田母不这般,她也会尽力帮忙的。
田氏将信凑到灯烛边点燃。
火苗舔舐着薄薄的纸片,很快化为一堆灰烬。
门外,仆从接连请安。
田氏起身,来到门边。
徐节度使从外面进来,一见面便道:“怎么了?”
田氏摸了摸脸,她已经尽可量的收拢怒火,怎滴还被看穿。
徐节度使解开绑了一天的腰带,道:“莫不是阿嫂与你怎么了?”
“你知道了?”
田氏接过腰带,挂去衣架上。
徐节度使摇头,示意她脚边,道:“你脚边沾着红土,咱们这院可没有。”
田氏低头看了眼,笑了笑。
她一回来就急着给哥嫂传信,接着便安排人散去院中打探,一时忘了更衣了。
徐节度使坐定。
田氏接了丫鬟端来的茶汤,奉上道:“二娘出了事,我过去看看。”
“二娘怎滴了?”
徐节度使与田氏成亲时,田二娘才刚出生。
那时的她团团成一团,白嫩嫩的,且还不怕生,谁抱着都甜甜的笑,很是可爱。
徐节度使这样崇尚抱孙不抱子的都忍不住抱起来,玩一会儿。
对比徐家各郎君,徐节度使更加偏心这个被他抱过、疼过的孩子。
田氏也是知晓这一点,才没有半点遮掩的将田二娘被马颖气着,滑胎,而后宁氏因此变了态度的事讲了一遍。
“阿嫂真是糊涂了,”徐节度使很不赞同的皱起眉头。
一个区区妾侍竟然挑衅主母,这才寻常人家都是不可能的。
现在竟然发生在徐家,且还是家主那一房里。
“谁说不是,”田氏撇嘴,道:“九郎脑子不清,咱们做长辈的矫正就是。”
“她可倒好,非但不拦着,还想出庶子记在主母名下的勾当。”
“不行,我得与大兄说说,”徐节度使站起来就要往外去。
“你站住,”田氏拦住他。
“大兄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实事求是就是,”徐节度使道。
田氏摇头,道:“这事是内宅的,你一个大男人过去,大兄若要处置,阿嫂该如何想?”
徐节度使适才也是一时冲动,听得田氏这般说,他顿时迟疑起来。
田氏拉着他坐去临窗榻上。
“此事既从内宅起,便从内宅终了。”
“大郎已然班师,族里怕是又要不太平了,你就安心料理外面的事,这些事就不用劳动你了。”
徐节度使拉了田氏的手,有些愧疚道:“九郎不成器,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拦了你,宁可开罪阿嫂,也不让你插手此事。”
“你这说得什么,”田氏笑着靠着他道:“你我是一体,你欠了阿嫂的人情,便是我欠。”
“只是二娘无辜,她过成这般,我不能眼看着不理。”
徐节度使微微点头,又道:“二娘还年轻,若九郎当真不回头,她想要再做打算,你可莫要拦着。”
“你,”田氏瞪大了眼,转头看他。
“怎么,”徐节度使笑了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好太偏那边。”
“郎君,”田氏软软的依偎进徐节度使怀里。
屋里一阵浓情蜜意,情调正好。
另一边,田二娘从迷糊中醒转。
一睁开眼便看到床帐外有个人影。
她惊了一跳,急忙撩床帐。
澄亮的烛火随着她的动作略微一跳。
徐九正在无聊的挑灯芯,感觉动静,转头望来,两眼晶亮的道:“你醒了?”
田二娘嗯了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不能来?”
徐九听出她话里的意味,皱起眉头。
田二娘没有理他,只转了眼看屋里,寻到一丫鬟,便道:“给我拿些水来。”
丫鬟急忙奔到近前,想要拿银瓶。
徐九早她一步将银瓶握在手里,道:“我就在近前,与我说就是。”
田二娘闷闷的垂下眼,不理。
徐九碰了个没趣,脾气也上来了。
他把银瓶塞给丫鬟,歪斜的倒进椅子里。
丫鬟倒了水,端到田二娘跟前,一点点喂她。
喝了半杯,田二娘别开脸。
丫鬟将被子拿开,小意往后退。
田二娘重又躺了回去,闭上眼养神。
徐九等了一会儿,听后面没有动静,忍不住转脸。
结果只看到垂下来的床帐。
他心里微恼,皱着眉头想要发作。
门外,嬷嬷端着汤药进来,见徐九还在,便屈膝行了礼。
等徐九叫起,才低声问丫鬟,“娘子可醒了?”
丫鬟点了点头,小声说才醒。
徐九抽了抽鼻子,又些嫌弃苦涩的味道。
嬷嬷来到床边,低声道:“娘子该喝药了。”
床帐微微动了动,探出一只干瘦的小手。
从徐九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
莫名的,徐九的心一抽,怒火消散有空不说,心情还莫名其妙的变得低落。
他暗自嘀咕见鬼了,脚自有意识的来到床边。
见托盘上只有一药碗,便不满的道:“怎滴不准备蜜饯送药?”
嬷嬷没想到徐九会过来,听得问话,下意识转眼看去。
正见徐九拧着眉毛,瞪着她。
嬷嬷忙答:“蜜饯味道有些重,”
“我不喜欢吃,”田二娘打断她的话,将只剩一点药渣的碗搁在托盘上。
嬷嬷陪着笑点头。
“又不是每日吃,只是用来送药,”被这般抢了白,徐九有些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