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听一大早就来敲门。
宋迎早就醒了,正准备新的药泥,等谢还醒了换上。
门外,孟听看见他时,不知为何微微一怔,旋即躬身道:“仙师,打扰了。”
宋迎道:“不用多礼。出了什么事?”
“今早我收到消息,唐灵赋已经召集许多门派,在金珠港启程,往蓬州岛来了。”
“早晚的事。通天灵井的封印若是能用灵梭破开,对整个仙门都是好事。到时她若拿了灵水便想跑,直接抓了,当着仙门百家,揭穿恶行,不必留什么情面。”
“难为仙师了。”
“没什么,是唐丫自己走了歪路,我不会因私情而包庇。”
何况,那点私情,只是他想当然罢了。
“对了,尹宗师那边可有消息?”
孟听垂首道:“安好,受了点轻伤,也在往这边赶来了。”
“那就好。”
“师兄,你们起得好早啊。”孟听前脚刚走,徐凤林后脚就从隔壁冒出头来,揉了揉眼,看见他时,眉头一皱:“咦,师兄,你被虫子咬了吗?”
“嗯?”
“就脖子那儿啊,好几个红点点呢,你等一下啊,我找找祛痘药膏!”
“不用,不痒。”宋迎下意识把领子往上扯了扯,这个谢还,下嘴没轻没重的!怪不得刚才孟听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这下老脸都丢尽了!
徐凤林一下子掏出五六个瓶瓶罐罐,自言自语:“都成紫的了,怎么会不痒?疼吗?我这儿也有止痛药!”
片刻的沉默。
宋迎小声道:“有活血化瘀的么。”
“……啊?”
活血化瘀?
徐凤林惊呆了:“师兄,你这是怎么磕的,居然能磕成这样!”
宋迎抿唇:“……别说了。有就借我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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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漫漫水上,终于瞧见了一线青葱海岸。很快,灵舟在蓬州岛靠岸。
这里以前由于灵力过于充沛而无人踏足,到处古树参天,荆棘丛生。
但眼前,这些草木竟都是枯萎的,盘根错节,扭曲腐朽。偶尔有翠绿的颜色,还是从树根处新生出来的小树苗。
踏上岸,地上一层枯枝烂叶,松软泥土被雨水浸过,还有几分湿润,宋迎怕谢还摔跤,转身去扶他,还没碰到,就感觉一道视线盯了过来。
方应觉咳嗽一声,朝他招手:“敬之,过来,师叔有话说。”
宋迎回头看看谢还,对方推了他一下,“去吧。”
谢还之前大放厥词,说什么顶多两天就能好,然而两天过了,那腰还是老样子,连走路都像个八十老汉,得人扶着。
“师叔。”宋迎硬着头皮走到方应觉身边,“您说。”
一行人在林子里摸索着前进,方应觉把宋迎拉远了一点,道:“你和谢还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跟他结为道侣了?”
宋迎蚊子声蚊子气儿地嗯了一下。
“造孽!你也知道,师祖的仙身至今未葬入宗陵,还在他手里拿捏着,你怎好……叫师祖心寒!”
宋迎摸了把鼻子:“师祖的仙身不在谢还手里了。我们去易宗的那晚,唐灵赋早就把师祖的遗体从海市盗了出来,以此威胁谢还jiāo出灵梭。”
方应觉一阵哑然。
宋迎继续道:“衡量之下,谢还没有把灵梭jiāo出来。”
“那师祖的仙身……”
“被唐灵赋丢进化尸水里了。”
方应觉的表情顿时凝固。
好半晌,才从五雷轰顶的感觉里回过神,出离愤怒:“那可是她义父!这个畜生!”
关于唐灵赋的恶行,孟听早就在这一路与其他人说了,方应觉一开始难以置信,后来看到孟听罗列出来的证据,无话可说。
他因此一直消沉着,所以这几天宋迎都没怎么见到他,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偶尔碰个面,也是相顾无言,气氛尴尬。
虽然当时遗体是自己给弄下去的……
唐灵赋罪恶多端,也不差这一桩。
这话一说出来,方应觉好不容易晴朗几分的心情再度乌云笼罩,电闪雷鸣。
宋迎见状,估计他也没心情管自己和谢还了,就夹着尾巴溜了。
回到队伍里,宋迎还以为自己眼花,竟看到徐凤林搀扶着他,两个人手挽手,眼神里都是嫌弃。
他来了,徐凤林立刻甩手不gān,表情一言难尽:“……师兄。”
“嗯,你去跟着师叔,别乱跑,这里说不定有野shòu。”
徐凤林撇撇嘴,简直快哭了:“他说他是大牛哥,你们还结成道侣了……师兄,是真的吗。”
宋迎默默看向谢还:不是让你别说吗!
谢还左右顾盼,装傻。
“嗯。”宋迎本想摸摸徐凤林的脑瓜,觉得不妥,又转而拍他肩膀,“要是生气就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