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博衍,你没看错?”
乔博衍给国君的陈述,从没有过一次谎话,只是这次,关乎到皇后。
是以国君不得不又问了一遍。
“微臣愿以性命和前程起誓,意欲刺杀玉贵妃的,正是当今皇后的弟弟,胡炜。”
此“胡炜”非彼“胡炜”,但这只有他们知道即可。
至于国君嘛,能盖过去就永远地别说开。
而国君听完这个有点看头的消息后,也只是冷冷的四个字“朕知道了”。
这就没事儿了?
乔博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国君一个嫉妒成性的大男子主义,怎么受得了屈服于皇后的淫威之下;况且皇后母家的地位,也走起了下坡路,不会再对皇权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乔博衍好不容易找个了借口先赶来,断然不愿意空手而归,追着说,“陛下,微臣以为—”
哪知国君无情地打断他,还戏谑地笑道,“乔博衍,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
乔博衍不解,只是据理力争,和婆妈有什么联系。
但国君的反应正好说明了一切,乔博衍他不该再问下去了,再多问一句,沈玉的处境只会更难。
皇后的亲弟弟,那不可一世的胡家小魔王,纵然国君真想拿他怎么样,也得问一下胡家的意思,尤其是胡皇后的意思。
“微臣,这就去迎。”
乔博衍适时地收了,欲要去接应沈玉来着,国君又继续说,“不急,坐会儿吧。”
“微臣不敢。”乔博衍突然特别温顺,温顺到让国君怀疑不是本人。
“还有你不敢的?”
国君多少也知道敬事房的事儿,调查下去发现是那些阉人说了沈玉的坏话,才会被乔博衍剁了命根子送进去的。
这样的出发点,国君闭着眼睛都猜得出什么想法,但某种程度上,他是默许的。
水国百姓平日里对沈玉的脏水泼的够多了,那些嘴巴不干净的,能多做掉一点,就尽可能多做掉一点。
“清君侧而已。”乔博衍此时也可以坦荡荡地甩开包袱,说到底都是为了国君,国君当然没理由怪罪。
“清你大爷的……行吧,好好儿守着,人来了知会一声儿。”国君的怨骂头还没开呢,径自怒摔衣袖,扬长而去。
留得乔博衍一人,望着一地狼藉错愕。
“记得,都清扫了。”
国君人已经走远,可声音好像还在附近。
乔博衍听了倒是没什么,反而外头的李公公不快,小声嘀咕着“主子又不是个打杂的,凭什么替你收拾烂摊子!”
“李公公,你不去伺候陛下歇息,来这儿看我笑话?”乔博衍故意将声音提高,就是想盖住李公公的嘀咕。
都说隔墙有耳,这李公公一看见自己,就什么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奴才是替乔教头解忧的。”李公公知道乔博衍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爷,什么时候做过收拾的活儿。
那么健朗的体魄,细腻的肌肤,要是被这些瓷片划伤了,影响带队怎么办。
“不用公公费神。”乔博衍冷言谢绝了,淡淡地点了点头,谦逊道,“公公还是去陛下身边照看,没个人,我不放心。”
说罢,乔博衍深情地看了眼李公公,似乎把接下来的命运都交到了他手上。
乔博衍并非不想让李公公帮忙,只是既然国君的话声音那么响亮,明摆着就得也只能是他亲自上阵,“清君侧”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一丁点儿不马虎。
比如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就是认真地替国君打扫好场子,眼前这满地的碎片,亦是对乔博衍的另一种考验。
国君一直都知道乔博衍在意沈玉,但多次的出手也都替自己教训了别人,很多时候也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乔博衍这一次,似乎真的触及了国君的底线。
北境的日子里,他和她究竟有多缠绵。
国君怅然地坐在炕上,落寞地回忆起宫中的闲淡日常。
沈玉喜好花草,国君就为她种了一院子的百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院子里都有各式各样的花卉盛开。
尤其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姹紫嫣红下,到处都洋溢着浓浓的浪漫。
沈玉喜好莲花,国君就为她打造了一池塘的睡莲和并蒂莲,每每夏季蝉鸣得燥热,只要行至此处,心情便会豁然开朗。
国君无法再劝说自己不去想,越是思念那些快乐,而今的伤心,只会倍感绝望。
“陛下,李公公来了。”
国君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门外还有个不要命的来传话。
“滚进来。”
李公公闻言,把拂尘交给看门的,独自一个人鼓起勇气走到了跟前。
“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一个时候,李公公能忘了谄媚。
“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君突然自嘲了起来,试问为君的这些年里,又有几个人真心希望他长命百岁。
别的不说,乔博衍是第一个不希望的。
不过,要不是他掌握了乔博衍的把柄,大概拿出多少筹码,对方都不会弯腰。
“陛下,是不是想娘娘了?”
李公公不愧是一双锋利的眼睛,国君一个字都没提沈玉,他都能看透内心的声音。
“朕的女人千千万,没什么好想的。”国君口是心非,女人千千万不假,真宠爱的就那么一个。
水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国君最疼爱的女人,叫沈玉,是和皇后平起平坐的贵妃娘娘。
皇后不过是多了份凤印,不过是有管辖和统率六宫的权力而已;但胡皇后,永远都管不到沈玉。
“陛下,娘娘确实快到了,奴才似乎听见了马蹄声。”
但是嘛,男人就是撺掇。
不仅床上要有女人撺掇,床下也要有太监撺掇。
“真的?”国君激动地差点从炕上摔下来,一个趔趄没站稳,还好及时地抱紧了柱子。
“千真万确。”李公公憋着笑,端着正形答道。
“咳咳,”国君自知自己的言行有些幼稚,于是赶紧收起了不成熟的一面,谨慎地问道,“朕,这般打扮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