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拢湿了长安,在阴冷的地牢最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一个好似同样不起眼的男人,男子身形削弱,衣衫凌乱,发丝随意的落在肮脏的囚服上,透过窗外的阳光,才能看见男子的脸是如何绝色,那是一张令众生都失了颜色的容貌。
“王爷!”随着古旧石梯发出的脚步声,身穿一身黑衣的男子,单腿跪地,身体拱成最虔诚的模样。
地牢中的男子身形未动,只是微闭的双眸,睁开了,一双紫眸像摄住跪在自己面前男人的心一般。
“她呢?”男人的声音清冷,但是任谁都能听出男人声音的颤抖。
跪在地上的男人把头埋得更深了,斟酌的说道“主子,奴才不知道主子说的是谁!”
男子眼中的紫色逐渐变成墨黑,这也预示了男子的怒气逐渐上升,男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到头顶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魏新,你胆子大了,还是因为现在我苏泽失势了,你也爬我头上了。”
魏新把头埋得更低了,不用抬头魏新就知道头顶的男人有多生气,只好连忙解释道“魏新不敢。”
男子不怒反笑说道:“不敢?”
“是。”
“说,景柔呢?”
魏新知道瞒不过了,只好低下头索性一股气说道“景柔姑娘昨日已被皇上封为昭仪,昨日皇上也是宿在景柔姑娘那里的,底下人还说,还说……”
魏新看着自己主子眼中仿佛涌起洪波涌浪一般,吓得不敢再说下去了。
“还说什么?”苏泽满是血污的手随着魏新的叙述慢慢握紧,昭仪,昭仪,他用心呵护的女孩,起兵谋反也都是为了她,就连在皇宫里唯一给他温暖的母妃,都被自己的一意孤行害死了,这些在她眼里真的不够吗?苏泽别傻了!你对她的好不过是她接近皇兄的一条路而已,王权富贵,真的对于她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苏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数双手奋力的撕扯一般。
“还说,皇上是真心爱着景柔姑娘,不然不会违背先祖的遗训,给一个鲛人女孩名分。”魏新说完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眼前男人的神色,男人好像没有一丝魂魄一般,只是静静的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新壮着胆子,叫着男人“王爷?王爷?”
“怎么了?”苏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眼睛中的墨黑色褪了下去
魏新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道:“今日奴才前来是想问问王爷还有没有未了的心愿,奴才愿竭尽所能。”
苏泽像刚想起来一样,这才一般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明日行刑是吧!你倒是衷心,我这还真有一桩心愿。”
魏新听罢抬头,看着男子从自己的长衫下摆撕下一块长布,用牙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布上写下字,这一套动作让眼前的男子做出来,可谓是赏心悦目,行云流水。
苏泽写完后,将布条递给魏荣说道:“等到明日之后,将这个交给景柔告诉她,这一生我苏泽绝不会原谅她。”
魏新看着自家王爷眼中的恨和心痛像喷泄而出一般,魏荣眼中也溢出了泪像往常一样坚定的说道“王爷放心,奴才魏荣,定不负使命。”
苏泽隔着铁栅栏拍了拍魏新的肩膀,说道“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说完苏泽走向阴暗的角落背对着魏新,身形萧索。
魏新看着自己主子的背影,跪在地上深深的朝苏泽的位置磕了一个头,眼含着泪,离开了地牢。
等魏新离开以后,苏泽的心痛这才不再掩饰的充满了双瞳。
苏泽看着斑驳的墙壁,破碎可又不失坚硬,好像景柔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的,明明最柔弱模样可是却把自己包裹的坚硬。
柔柔的日光洒在苏泽的眼睛上,苏泽伸手遮在自己的眼睛上,模模糊糊的只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人影,苏泽只觉得这人影好生熟悉,只好睁开睡得迷糊的眼睛,果然是她。
苏泽甩了甩头,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看着面前的女孩,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淡金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同色的半透明纱衣,一直拖到地上脖子上的一块带着蓝色磷光的皮肤,衬着女孩的肌肤雪白,依旧是那么美,苏泽记得她不喜太多的装饰,所以女孩的头上只有几缕流苏做点缀。略施粉黛,神情却是他不熟悉的漠然。
两人相顾无言,牢房本就不大的地方充满了闭塞的空气,令人窒息,女孩看着苏泽半晌开了口,“苏泽。”
苏泽颔首,示意他没有兴趣再听下去。
苏泽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痛,“什么时候?”
景柔手紧了紧,握着拳紧紧地拽着自己裙摆,眼里的情绪依旧没变,“一开始。”
苏泽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果然,苏泽目光越过景柔盯着景柔身后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又继续说道:“听说他封了你昭仪,挺好的我能理解你,跟了我真的挺委屈你的,他能给的可能我真的给不了你。”停了一下苏泽眼中的恨意让景柔不知觉的打了寒颤。
景柔看着他眼中的漠然终于将苏泽逼疯了,苏泽疯狂的冲了过来,拼命地撕扯铁栏杆,“你说啊?你是不是从没爱过我?
景柔退了几步眼中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爱?你配吗?你一个野种,也配?”
苏泽眼中紫色的瞳孔,变得墨黑,声音带着恨意,“你知道吗?这个词我听了很多次,可是都没有你说出来伤我更重,恨,我真的很恨,景柔,你记住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明日我行刑,这一世老天不给我机会,我苏泽发誓若有来世,我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景柔听罢笑着的转身,“疯子?你就等着吧,这一世你算是没办法了”,
身后传来苏泽带着恨意的声音“景柔,你可知我犯得是何罪?”
景柔的脚步停了下来,苏泽嘴角一扯笑着声音带着些许无可奈何,“是谋逆罪,是谋逆,你知不知道?我搭上的可是我整个王府的命,我还搭上了我母妃,就为了你,可是你,却是那个亲手将我推下地狱的那个人。”苏泽眼中的恨足以将整个世界吞下,不知不觉苏泽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指甲划得血肉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