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景珠是被夏于淳送回宫里去的。
忙碌一天的叶思娴看到女儿喝得醉醺醺被抱着回来,心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有劳你了,多谢你能照顾她”
叶思娴尴尬让嬷嬷们接过公主送回她自己的偏院。
自己留了夏于淳在栖凤宫正殿说话。
“珠儿自小任性,她没对你做什么事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皇后娘娘多虑”,夏于淳起身彬彬有礼。
“二公主性情爽朗耿直,说得都是肺腑之言,她也是信任微臣才说出口,何来冒犯一说?”
叶思娴松口气笑了笑:“那就好”
她又问候了几句别的,夏夫人身体如何?回家替我问声好等等。
夏于淳恭恭敬敬一一应着。
三言两语寒暄完,大殿上忽然沉默下来。
叶思娴尴尬抿了口茶水,艰涩一笑开口。
“时候不早,本宫也不兜圈子了,本宫原是看上你做驸马,你母亲也十分满意,可你也知道珠儿这孩子……”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夏于淳也明白。
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正好得到机会上前一步行礼。
“皇后娘娘的意思臣下明白,还请娘娘不要给公主压力”
“臣虽属意公主,可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这件事臣斗胆劝谏娘娘一句,不妨把自由留给公主自己”
一句话直接说到叶思娴心坎儿上,她再次欣赏地看向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恨不得立刻收为女婿。
“你能这么想本宫实在欣慰”
“既然你能想通本宫也就不操心了,这件事以后本宫不会再提,留给你们小年轻自己去解决吧”
“多谢皇后娘娘”
夏于淳十分感激。
……
当晚景妍一直守着醉醺醺的姐姐,直到实在熬不住才睡过去。
次日日上三竿两姐妹才接连醒来。
闻着身边还未散的酒气,景妍嘟着嘴提意见。
“你也太不省心了,悄无声息跑去喝酒,还让人夏大人给送回来,姐姐你们是在宫外遇见的啊?”
景珠莫名脸一红:“我那是找他诀别去了,警告他以后不许缠着我”
景妍一挑眉,半信半疑的样子。
景珠粗暴捏了捏妹妹脸蛋,凑到跟前神秘兮兮:“我想出去溜溜,我那儿有许多游记,外面好玩儿的事可多了,咱们去看看吧,让尉迟城跟着……”
景妍:“……”
“姐姐你忘了昨儿个我们已经定亲,打今儿起我要开始备嫁,不能随意出宫更不能和他相见”
这下轮到景珠无语。
她托着腮帮子翻了个白眼儿:“有什么可准备的,宫里不是有针线房么,绣花儿这种事还用你亲自来?”
话是这么说,她终究没再逼着妹妹和她一起出去。
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些郁闷,姐妹俩从未这么无语过,明明面对面却突然没了共同话题。
此时浮萍突然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食盒。
“是夏公子托人送进来的外头的话梅饼子和酸梅茶,说是解酒养胃,您喝了会舒服许多”
“还有几块绿豆糕,说是夏府里一位厨娘家乡的点心,绵软可口又不会太过甜腻,入口即化清心养胃,公主您酒后脾胃必定火烧火燎的,吃几块对身体好”
一番话说得景珠面颊通红,景妍捂着唇偷笑。
谷哞/span“咳,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主仆慢慢聊哈”
临走她还冲姐姐使了眼色,大意是‘姐姐你不够意思,有这么多情况还装若无其事’。
景珠百口莫辩,只能狠狠瞪她一眼。
妹妹离开后屋内只剩主仆二人,景珠看着满桌的东西烦躁不已。
“谁让你拿进来的,我不是交代过你以后不许收他的东西?”
“公主”
浮萍也很为难地表示还有句话要捎带,刚刚她都没好意思说的。
“你说你说,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夏公子还说,他可以陪您一起去,正好夏大人觉得他资历不足,想让他好好出门历练历练”
这下轮到景珠目瞪口呆。
想答应,又觉得自己刚刚才找人诀别,这也太丢脸了。
拒绝?可她确实想出去看看,确实觉得也只有夏于淳是个合适的人选,确实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本公主考虑考虑吧”,小公主扬起下巴。
浮萍捂嘴偷笑还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自定亲以后景妍果然开始深居简出。
除了每日给父皇母后请安,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安心跟着嬷嬷学针线学规矩,读书写字,甚至偶尔还学学理家。
简直比京城最标准的大家闺秀还要贤良淑德。
这一度弄得景珠十分尴尬,常常抱怨你哪里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我们是公主和那些人不一样。
每每此时景妍会十分严肃。
“他是将军,是有志之人,我不能让人觉得他娶了我就是吃软饭,所以我要比旁人更加贤德”
景珠:“……”
劝不动妹妹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遂答应了夏于淳的请求。
“好吧,你若无事我们可以结伴出行,但说好了,只是结伴同行,别的什么都不算!”
夏于淳彬彬有礼。
“公主放心,属下只是公主的护卫,您一路放心”
……
得知女儿要出行,夏于淳作陪,叶思娴二话不说让人预备车驾行礼马匹。
前后不过两三天行礼就已经预备妥当。
临行前她更是大方塞给女儿一大票银两,笑盈盈叮嘱:
“江南和塞北都是好地方,一路好好玩儿不许岔道,不许捡小路,有什么问题找侍卫或者夏于淳,或者找当地官府”
“知道了母后,我就是去散散心,肯定不会乱跑,更不会去犄角旮旯的地方添乱,放心吧”
“那就好”
叶思娴笑意盈盈抚摸女儿的面颊:“我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有自己的追求了,好好去开开眼界,在外面不许胡闹,人家夏于淳也是家里尊贵的嫡长子”
景珠脸一红低下头:“母妃,女儿知道了”
……
四月春夏交接之际,一个蒙蒙亮的清晨,皇宫的偏门处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驶出。
低调奢华的铜绿马车,便衣打扮的大内高手,一箱箱堆叠的行李物品。
都在昭示着这一趟行程的主人并非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