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份心就好,不用非要办什么宴会”,赵元汲哭笑不得。
叶思娴想了想还是摇头:“虽说要例行节俭,可今年这么多大风大浪,连中秋也没好好过”
“一味地节俭只怕会尽失人心,还是要让她们看看皇室已经恢复如旧,人心才能安定”
皇室就像一艘船,穿越风雨屹立不倒才会让人信服令人忠心。
“如果这么点儿风雨就吓得要死,再有下次恐怕有人直接要反”,叶思娴言之凿凿。
所谓扬眉吐气大约就是如此。
“好好好!”
赵元汲捋了捋她的头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高兴怎么来”
叶思娴忽然愣住。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一心想逃离的皇宫,现在居然那么令人心安。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一切。
容纳妃嫔、接待诰命,举办宴会,甚至还能在宴会上言笑晏晏端庄大气。
再也不会有人嘲笑她小门小户县令之女,更不会有人背后议论她仪态不端。
“能忙忙碌碌做这些,我就挺高兴的”,叶思娴突然展颜一笑。
又看了会儿账簿,叶思娴起身洗洗漱漱,两人换了里衣依偎在柔软的床榻上。
说起塞外的风情,说起大漠上百姓的贫苦,又说起那个冰天雪地里的小茅屋。
“你说,大漠那么穷为什么他们不愿走?”
“那毕竟是家,谁会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故乡?咱们觉得苦说不定他们苦中作乐”
赵元汲叹了口气。
“大景朝穷的地方多了去,比如大漠年年雪灾,比如南方年年水患,再比如岭南年年有疫病,关中旱灾蝗灾不断”
每个地方的老百姓都苦,大景朝就像一艘巨大的帆船,不是这里坏就是那里需要修补。
帝王掌舰,实在是累极。
“不说这些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夫妇二人闭目入睡。
此时的偏院,景珠和景妍两姐妹睡不着也在说悄悄话。
“景妍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确定要放弃?”,景珠很是诧异。
对妹妹的姻缘比她自己的还上心。
“这有什么不确定,我早说过姻缘之事不可强求,他一心只想和我拉开距离,难道还要我主动上赶着?”
“也对”
景珠无话可说。
“没事,以我妹妹的姿容身世,会有世上最好的男儿来配你”,景珠拍着胸脯,惹得景妍一阵白眼。
“那你呢?”
“你跟那个什么谁,怎样了?”,景妍小公主促狭。
“他已经被父皇治罪了,谋反罪,从辽东流放到岭南”,小公主怔怔的。
“我们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不过他配不上我”,景珠高傲。
景妍知道,姐姐表面坚强其实内心的伤痛不比她自己少。
两姐妹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辗转难眠去了。
……
次日,景珠刚爬起来,突然收到小太监消息,说德安宫淳王爷有请。
“九叔?”
“他找我做什么?”
自打中秋节前破城那晚和九皇叔闹掰,她就没再去过德安宫。
听闻宫里都传言,上朝时大臣们集体上折子请求父皇处决皇叔,她心里竟有一丝丝痛快。
谷/span不过景珠还是去了。
德安宫的宫人来来往往正在收拾东西,赵元淳就立在院子里的回廊下等她。
“九叔?”
景珠走过去,脸色仍旧不大好,显然还记得破城时的憋屈。
“今日找你来,不为别的事”
他开门见山一笑,将她引到书房,交给她一只精美无比的匣子。
“我要离京了,这件东西曾经有人托付给我,我一直没机会亲手交到你手里,现在终于物归原主”
景珠诧异,打开檀木盒子,见自己的熟悉的金项圈静静躺在匣子里,金子依然闪闪发亮,宝石熠熠生辉。
“这是……”
她下意识抚摸:“我早先当出去的那个?”
赵元淳颔首,又笑:“收下吧,我总算不负所托”
“九叔你要去哪儿?”
刘刚和陈进不停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德安宫的其他宫人也忙忙碌碌,这让景珠很诧异。
“甘州”
“去那儿做什么?是父皇让你去的?”,景珠突然有些不舍。
如果连九叔都走,自己以后想出宫还有谁陪着,得多无聊?难道指望长渊和长衍那俩小萝卜头吗?
“小姑娘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出去自然有出去的道理,放心,过几年我厌倦了说不定就回来了”
赵元淳笑着捋了捋侄女的发髻,丝毫没把当初的质疑放心上的样子。
他这样,景珠更难受了。
“罢了罢了,你们都走吧,就剩我一个可怜鬼”
赵元淳朗声大笑:“你还可怜?全天下有几个女孩子像你这般,上天入地都没人敢说你一句”
叔侄俩又说了会儿别的才各自散去。
依依不舍从德安宫出来,景珠一路失魂落魄,回到栖凤宫偏院自己的房间更是魂不守舍。
“唉!”
“就算我的一腔热血,都喂了狗吧”
‘啪’一声合上檀木匣,小姑娘歪在床榻上用头紧紧蒙着被子。
……
宫里恢复如常,宫外同样风平浪静。
尤其看着菜市口处斩的犯人,时不时游街的罪犯,还有偶尔流放的囚徒。
百姓们心里积攒的火气总算出得差不多,雨过天晴继续正常过活。
只有一处,没有半分火气,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安国公府珍宵苑。
怡安一边逗弄着胖娃娃一边笑眯眯朝迎书道。
“那就好,算那莲贵太妃还有点儿意思,没把咱们供出来”
“她们倒是敢”,迎书冷笑。
“那老太婆是聪明人,儿子死了她只能靠孙子,一家几口就在京城附近的大山里服苦役,不得出京,不得入城,五世不得出仕”
迎书说的每个字都让怡安胆寒。
“是啊,父皇真是好狠毒的心”
“为什么皇上不直接处死呢?”,这让迎书很不解,不都讲究斩草要除根吗?
怡安冷森森笑:“你不懂,对莲贵太妃那样至老至死都野心勃勃的女人来说,让她毫无盼头的活着,比死可难受多了”
“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贫困潦倒,看着自己的孙子当一辈子农夫,你说是不是比杀了她还要厉害”